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億觀眾
一月十九日是英超第二十二輪的倒數第二個比賽日，在這天，只有一場比賽舉行。由英超豪強切爾西主場迎戰伯明翰。
論實力切爾西比伯明翰強，而且又是主場，這場比賽本身沒什么懸念。結果也是如此，最終切爾西依靠著冰島前鋒古德約翰森（Eidur_Gudjohnsen）在上半場二十五分鐘的入球，取得了勝利。
這不是一場值得大書特書的勝利，但是這場比賽卻吸引了不少媒體關注的目光。當比賽結束之后，不少切爾西的球迷們在混合區接受采訪的時候，都被問到了這么一個問題：“對于接下來的足總杯比賽，你怎么看？”
“足總杯？”被問到的切爾西球星們先是一愣，隨后想起來他們似乎抽到了一支業余球隊做對手？
于是大多數人都笑了起來：“我覺得我們運氣挺不錯。”
只有少數幾個人在面對鏡頭的時候一本正經：“不管對手是誰，我們都會認真對待的…”
“哪怕是面對一支業余球隊？”記者很壞地追問道。
被問到的蘭帕德愣了一下，然后點點頭：“是的！”
接著他匆匆離去了，顯然他對這個問題并不感興趣。他急著會更衣室沖個澡，再換身衣服回家。
球隊的隊長約翰.特里（John_Terry）被記者留住了。他才二十一歲，本賽季剛剛從法國老將德塞利手里接過球隊的隊長袖標。
這位記者直接問：“約翰，你認識特里.伊姆斯嗎？”
特里瞇起眼睛看著問出這個問題的記者，同時在大腦中回憶這個名字，看是不是自己曾經認識的人。隨后他搖搖頭：“不，我不認識。”
“那么好，你認識凱文.庫珀嗎？”
這次特里很干脆的搖頭：“不認識。”
“喬.希林呢？安迪.沙利文？加文.博爾杰？”
特里不停搖頭。“一個都不認識。”
“那么楚呢？”
這個奇怪的發音讓特里皺起了眉頭：“那是誰？”
記者對特里的反應很滿意，他笑道：“他們是你們在星期天足總杯上的對手。”
聽到記者這句話，特里知道他被記者戲弄了。年輕的特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作為球隊的隊長，竟然對下一場比賽的對手一無所知，說出去不太好聽…“那么可以談談下面這場比賽嗎？切爾西升級不成問題，是嗎？”
特里之前犯了錯誤，現在顯得慎重多了，他皺眉搖搖頭：“我不同意這個說法。我知道那支球隊，他們剛剛戰勝了溫布爾登，我覺得他們應該有一些強大的東西…”
其實特里根本不了解這支球隊，不過名字還是在媒體上聽到過的。這幾天媒體們開始熱潮那支溫布爾登，他雖然不怎么看，但是耳朵里還是能聽到別人說“溫布爾登競技”“溫布爾登競技”的。
“那么祝你們好運，約翰！”記者瞥到了切爾西的主教練拉涅利正好走過來，于是拍了拍特里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
正在絞盡腦汁編詞的特里松了口氣，飛也似地逃離了混合區。
“我想我需要一個意大利語翻譯…”看著拉涅利向混合區走來，這位記者開玩笑道，他身邊的同行也笑了起來。實際上在拉涅利身后正跟著他的英語翻譯呢。
拉涅利看到對他笑的英國記者主動停了下來，打算接受一下簡單的采訪，更多的問題還是等到賽后新聞發布會上去回答吧。
“你們好。”意大利老帥是一個好人，他還知道主動用半生不熟的英語向這群剛剛還譏笑過他的英國記者打招呼，盡管他的英語可能那些英國佬根本聽不懂…“你好，拉涅利先生。我只有一個問題——可以簡單說說你們在足總杯賽中的對手嗎？”
拉涅利聽完翻譯伏在耳邊的話之后，微笑著點點頭用意大利語說：“沒問題。我想我很樂意評價一下這支球隊。他們是一支很神奇的球隊，作為業余球隊能夠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我們必須認真對待他們，是的。這是一場不容易的比賽。”
說完，拉涅利微笑著看著記者們，等待翻譯。
聽完翻譯轉述的話之后。一群英國記者面面相覷，拉涅利說了一大通，可似乎什么實質性的內容都沒有…提問的記者向拉涅利伸出手：“很高興您能接受我的采訪，祝你們好運，拉涅利先生！”
然后將意大利老頭子送走了。
“呼…跟一個意大利人說話真費勁。”那位記者看著拉涅利的背影吐了口氣。“我發現我說的和他說的完全不是一個東西。”
“也許是他故意隱瞞了重點呢？或許他不希望我們知道他們的底牌…”有記者有不同意見。
“好吧，打一支業余球隊還需要藏什么底牌嗎？”
“也說不定是意大利人習慣性的胡說呢？當一個意大利人告訴我這是番茄醬面條的話，我得挑開面條親自看看下面才行。”
“哈哈！”一群英國人肆無忌憚地開起了意大利人的玩笑。
實際上不止是英國人，歐洲很多地方的人都不怎么瞧得起意大利人的。而意大利人除了面條和足球之外，幾乎無法給人留下太多美好的印象。
※※※切爾西眾球員和教練對溫布爾登競技的輕視只不過是這場比賽前的小插曲而已。
實際上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在媒體上發出聲音批評切爾西的表現太輕敵了，因為如果換作他們在切爾西的位置上，他們的表現一定和“海鮮”（Seafood，切爾西的外號，不過略帶貶義，這么叫他們是因為他們的成績起伏不定，就像海鮮的價格一樣波動。另外切爾西度假村里的海鮮酒店和飯店很有名）一樣。
有誰會對一支來自第九級聯賽的業余球隊上心呢？
只要自己正常發揮，這支球隊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而在溫布爾登競技隊中，也有這么一種情緒——反正我們已經超額完成了任務，這一輪還能抽到切爾西，所有的愿望都實現了，還那么拼命做什么？和切爾西踢一場比賽，然后輸贏無所謂。能夠去斯坦福橋踢一次比賽我就心滿意足了！
大多數“狂幫”球員都是這么想的。
在訓練的時候伊姆斯也沒辦法告訴他的球員們“這場比賽我們的目標是戰勝切爾西！”這樣不會起到提振士氣的作用，反而會讓球員們感到惶恐，認為教練給他們安排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施加了太大的壓力，有些心理素質不好的球員可能直接就失常了。
業余球員們往往沒有什么野心，隨波逐流。能夠打進足總杯第四輪，對他們來說，已經很了不起了，現在又抽到了一個切爾西，這幾乎是把這些球員最后一絲斗志都抽走了。
其實伊姆斯最初是希望球隊能夠抽到一支英乙球隊的，那樣自己還可以鼓舞球隊，讓他們再往前走一輪。
切爾西的結果一出來，他就知道球隊不會再有什么都直了。
因此他在平時訓練和比賽中都很注意觀察，除了楚中天之外，他還需要一些尚未完全喪失斗志的球員來幫忙，否則只靠楚中天一個人是行不通的。
在訓練中他發現了幾個人，是具備這種能力的。比如安迪.沙利文和斯蒂夫.吉布森，以及…喬.希林。
當初那個嚷嚷著闖入第四輪就算超額完成任務，第四輪是輸是贏都無所謂的小子，在知道了抽簽結果之后，卻在訓練中表現的很積極。他知道希林是從切爾西青年隊中出來的，或許他想要在老東家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
不管是什么理由，總之只要他有斗志那就好。
這些人將是在比賽中他能夠仰仗的力量。
訓練結束之后，伊姆斯叫住了喬.希林和楚中天。
“留下來加練半個小時的射門。你們兩個以后每次訓練之后都留下來加練半個小時射門，一直到比賽那天為止。”
他宣布的消息讓大家都有點吃驚，楚中天和希林卻毫無異議。
喬.希林本來就是前鋒，加練射門不稀奇，可是楚為什么也要加練射門？有些球員開始思考主教練這么做的用意，他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凱文.庫珀想到了上賽季最后階段，他被伊姆斯請來教楚中天射門，當球隊進攻打不開局面的時候，他想利用后腰的后插上遠射。只是那時候屬于臨陣磨槍性質的，最后也沒起到什么作用。
而這一次不太一樣，同樣也是加練，可是在此之前半個賽季伊姆斯都很強調讓楚中天做射門練習。這次加練不過是鞏固而已。
看來老板是打算在和切爾西的比賽中有意讓楚多射門了…難道老板想要贏切爾西？
凱文.庫珀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接著他扭頭看向楚中天。雖然自己是個隊長，可是楚中天是球隊的核心。那個年輕人正在認真聽老板講加練射門的注意事項。從他的表情上來看，他似乎和老板有某種程度上的默契。
難道這個年輕人也是很認真的想要贏切爾西？
那可是超級球隊啊！他們的目標是英超冠軍和冠軍杯，和我們天差地別…竟然想要贏這樣一支球隊？
凱文.庫珀離開球隊的時候心事滿腹，他或許的重新思考自己之前的心態了。這場比賽他究竟打算怎么應對。
是一定要贏還是無所謂？
這可真是個問題。
人都走了，楚中天和希林留在場上進行射門訓練。其實主要是訓練楚中天，伊姆斯知道希林曾經指導過楚中天，因此特意把他留下來。
伊姆斯把該說的都說完了之后，就退到一邊監督他們兩個訓練。楚中天主要練的是遠射，就是距離球門二十米到三十米的這一片區域。
經過半個多賽季加一個暑假三個月的練習，楚中天現在的射門已經像模像樣了。倒不是說彈無虛發，百步穿楊…只是比最初的時候好很多了。不過在平時比賽中他沒什么機會上去射門，實際檢閱的次數不多。
喬.希林看到楚中天一腳將足球從二十五米外轟進了球門，忍不住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不錯啊，楚。現在如果再有人和你打賭你進球他裸奔的話，我一定壓你這邊！”
楚中天對他笑笑：“這還要謝謝你呢，死吉普。我現在每次射門之前都會在心里大吼：‘這球一定進！’”
喬.希林聽到他這么說，哈哈大笑起來。
“就沖著你這句話，在和切爾西的比賽中你一定能進球！哈！”
“好吧，要是我真的能進球，我就去擁抱你！”
“一言為定，我一定不會跑！”
兩個人互相揮臂，擊掌。
※※※楚中天走進溫布爾人酒吧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吧臺前朝門口往的徐曉迪。
這記者自從采訪了自己幾次之后，就老往這邊跑了。而雖然也有不少其他中國媒體在后來采訪過楚中天，可是楚中天還是覺得徐曉迪的性格最好，倒也不介意他經常跑到自己工作的酒吧里來和自己套近乎。
看到楚中天來，徐曉迪很興奮地站起來向他揮手：“晚上好，小楚！”
“徐先生，你又來了啊？”楚中天一邊系圍裙，一邊對他打招呼。
“嘿，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徐曉迪的身體隨著楚中天轉了半圈，他探身對已經站在吧臺后面的楚中天說。
“又是我出名了嗎？”楚中天低頭忙碌著，隨口應道。
“我給你說，你這次出名了！”這句話已經成了徐曉迪這幾天來的口頭禪了，楚中天已經聽了不知道多少次。
“嘿嘿，不是，不過也差不多。你這次會比上一次更出名哦，小楚。”徐曉迪晃了晃杯中的啤酒，然后指著楚中天說，“我剛剛接到的消息。國內各地方衛視的體育臺都已經決定轉播你所參加的那場足總杯賽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他激動起來，張開雙臂。“保守估計，全國最少會有一億人收看這場比賽！一億人！你能想象嗎，楚？”
楚中天抬起頭看著他。
“現在各地的衛視都在為這場比賽造勢呢！你知道他們怎么宣傳的嗎？”徐曉迪咳嗽了一聲，然后模仿著電視里宣傳片的語氣說：“黑馬王子能否創造奇跡？神奇的中國留學生再戰足總杯！這次他們面對更加強大的對手！這是英格蘭足總杯歷史上最受人歡迎的屠龍傳說！”
“你的背影就出現在電視宣傳片中…我真想看看那是什么樣子的…”到最后徐曉迪一個人回味起來。
楚中天則在一旁發呆。
一億人要看自己的比賽？看來徐先生還真說對了，這次會比上次更出名。自己的爸爸倒是可以看比賽直播了，可媽媽會怎么想？
還有更多的人會因為這場比賽而認識自己，還做一個普通的留學生？
楚中天覺得自己似乎正被命運這雙手推上了一艘大船。
徐曉迪一個人在那兒興高采烈的說了半天，發現楚中天沒搭話，而是在一邊愣神。
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么說，會不會反而給楚中天太大的心理壓力了呢？
“喂，小楚…”
楚中天回過神來，將視線投向他：“啊？什么事，徐先生？”
“嘿嘿，你也別把我剛才說的太放在心上，除了比賽什么都別想。雖然說壓力就是動力，但是壓力太大了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楚中天奇怪地看著徐曉迪。
“呃…你不緊張嗎？”徐曉迪也發覺楚中天的眼神不對勁。
“緊張什么？”楚中天反問。
“一億人啊…”
“那又怎么樣…”楚中天聳聳肩，他還真沒把這觀眾人數放在心上。再多人看，我也踢我自己的。
“你就不怕到時候萬一沒踢好…”
“我覺得到時候我的個人表現肯定正常。”楚中天說道。
見他表情認真，徐曉迪笑了：“你就這么自信？”
“也許在比賽前會想點亂七八糟的事情，可是到了比賽上，我就不去想了。而且人越多，我感覺越好。”楚中天答道。
徐曉迪聽完他這么說，嘆了口氣：“你這就是天生大場面的人啊…”
楚中天笑了起來：“小時候我爸爸說我是‘人來瘋’。人一多就興奮，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徐曉迪聽到這里松了口氣：“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你不會緊張就好了，我還擔心我把你說的緊張了，到時候發揮失常呢…我可就是全國球迷的罪人了。”
楚中天哈地一下笑出了聲。
和那一億球迷比起來，他更關心的是自己的父母。
如果這場比賽的直播能夠讓媽媽改變一下對自己踢球這件事情的看法的話…倒也說不定是件好事呢。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我想這確實是一個好消息。”
希望自己的爸爸也知道了這個消息…他要知道應該不難吧？如果真想徐先生說的那樣，全國各地的地方衛視都在為這場比賽造勢的話，他肯定是知道的…※※※“老楚！打算看星期天的比賽吧？”單位的同事見楚左生坐在辦公桌前看報紙，便問道。
“呵呵，當然打算看！”楚左生抬起頭來回道。
“看兒子比賽哦，你兒子可真出息！”同事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謝謝哈！”
楚左生謝過同事，把目光重新投向報紙，那上面是自己兒子的大幅照片，下面則是一行醒目的標題——成都學子征戰足總杯，星期天大家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