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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 三天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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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深,小小的天窗外傳來清晰的梆子聲。牢里的響馬盜們全都倒在稻草堆里睡著了。初春尚寒,積雪未消,牢里又陰又潮。

  不過做賊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張茂不但單獨一件囚室,還有木床和一鋪不知道蓋了多少年的棉被,境遇算是稍好一些。只是那棉被的,又濕又沉,換個身虛體弱的人,估計能讓這棉被拾壓沒了氣兒。

  不蓋被就冷,蓋被…這也叫被嗎?張茂雖是一個大盜,卻是自幼家境闊綽的大豪,哪吃過這種苦,一床被讓他恨恨的挪來挪去,就是睡不著。

  就在這時,一陣悉索的腳步聲響,張茂以為是巡夜的獄卒,本沒在意,不過那腳步聲卻在他牢門并停了下來,緊跟著有人掏動鑰匙,張茂好奇的扭頭一看,不由驚坐起來。

  只見江彬一身戎裝的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個食盒,旁邊一個獄卒正解著鐵鎖鐵鏈。門打開了,只見江彬向那獄卒手里塞了錠銀子,低聲說了幾句什么,然后舉步進了牢房,獄卒自后邊將牢門關上,重又鎖了起來。

  張茂扯了扯鐵鏈,在床上盤膝而坐,未發一語。

  江彬提著食盒走到他身邊,將菜肴一樣樣擺在床上,取出兩個大碗擺上,從食盒最底下棒出個小酒壇,將酒碗注滿,然后也上了床盤膝而坐。

  表兄弟對面而坐,默默無語半晌,張茂才拿起一碗酒,向江彬示意了一下,兩人輕輕一碰杯,然后將一碗酒都灌了下去。抹抹嘴唇,張茂低喟一聲,手按雙膝抹下了眼皮:“兄弟,哥是響馬盜。你是霸州游擊,你不該來呀”。

  “大哥,對我就別說那些外道話,來,喝酒!”

  張茂沉笑一聲,張開眼晴接過碗來,和江彬當的一碰,又是一飲而盡,然后問道:“我的家已經被抄了吧?”

  “還沒顧上呢,欽差人手有限,又不放心我。僅靠他的人押解大隊人馬回霸州。張羅了大半天,天色也晚了,現在使人困住了宅子,明天…就不好說了。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張茂頭也不抬,淡淡一笑道:“金錢美色。過眼云煙,聚來散去的都是尋常事,也算不了什么”。

  江彬輕輕一嘆,把筷子遞給張茂,一邊替他布菜。一邊道:“大哥,兄弟聽說了你的事,真是驚的六神無主,這都夜深了,才省起該來先探望你一下,大哥,你…真的是響馬盜?”

  張茂挾了口菜填進嘴里,眼晴里含著一絲笑意,泰然道:“你看呢?”

  江彬把頭一搖:“不可能!表哥家是霸州幾代豪門了,記得小時候我跟娘來你家探親,那時你家的地就一望沒邊兒,是霸州有名的大富之家,你不缺吃穿,犯得著干這掉頭的買賣?”

  江彬試探著問道:“是不是…那些響馬盜裹脅你為他們辦事,把你拉下水的?如果是,你跟兄弟說,怎么著我也算是霸州游擊將軍,而且和威國公有舊,我替你打這官司”。

  張茂開懷大笑,說道:“行,不愧是我張茂的兄弟,呵呵呵,老弟啊,實話對你說了吧,我不但是響馬盜,而且還的的確確是響馬盜的頭兒”。

  他撫模著八宇胡,微笑道:“別怪大哥以前不告訴你、這事兒對你說了沒好處。我家祖上本是朵顏三衛的一個普通牧民,關外混不下去,才逃難到了中原,朝廷把我家安置到了霸州,分了四畝地,算是有了個容身之處了。要說種地、經商,我們哪比得了漢人?沒幾年功夫就敗光了,憑什么置辦下這么大一份家業,嗯?”

  江彬瞠目結舌,喃喃道:“難道…難道…”。

  張茂道:“沒錯,我家祖上就是大盜,是個獨行大盜,后來闖蕩出點名堂了,就收羅了些人,其中不少都是當初內遷的兀良哈族人,四處劫掠為生。我家租上就成了大盜首領,張家這億貫家財,都是這么積攢下來的。我出門做生意,做的就是這無本買賣,你以為我真是走南闖北的經商,去賺那點蠅頭小利了?”

  江彬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咽了口唾沫道:“老天,我真的沒想到…可你現在有偌大的產業,還用得著干這掉腦袋的買賣,如果早收了手,何至于有今天?”

  張茂嘿嘿笑道:“兄弟,基業大花銷也大呀,大哥既不善耕種理財,也不會購銷經商,就這么坐吃山空?不干這行還能干什么?呵呵,你也別替我惋惜了,大哥這半輩子的享用,別人一生也享用不到的榮華富貴、酒色財氣,不虧!”

  江彬說道:“你是不虧了,張家上上下下怎么辦?”

  張茂嘿嘿一笑,說道:“我是大盜,并非謀反,頂多抄沒家產罷了,我兩個兒子,最大的才九歲,不受株連,兄弟要是有心,就幫我把他們帶大吧”。

  張茂悵然說罷,舉起碗來又猛灌了一口。

  江彬咬了咬牙,眼晴向外一掃,壓低嗓音道:“大哥,不管你是良民還是大盜,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兄長,我想辦法救你出去!”

  張茂身子一震,吃驚的盯住江彬,江彬神態決然,眼皮眨也不眨。

  定定的看了半晌,張茂才低聲道:“你是游擊將軍,前途似錦,救了我,就得成為欽犯,和我一起浪跡天涯了,你不怕?”

  江彬斬釘截鐵的道:“兄弟之間,義薄云天,如果斤斤計較這些東西,那還是大好男兒么?”

  張茂目光閃爍半晌,微微搖頭道:“好兄弟,你為了救我,寧可放棄大好前程,有你這樣的兄弟,我死也瞑目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能誤了你,你有這份心,那就夠了!”

  江彬著急的道:“大哥,我是真心的。你這次被抓。不光是普通的響馬盜罪,還襲擊了欽差車隊,那是凌遲的死罪,兄弟怎么能安心做自己的官兒?”

  江彬說道:“牢外有欽差大人的兵丁看守,我調不動。我剛到霸州,官場上還沒趟順。雖說帶了幾個死忠的兄弟過來,可是要他們跟著我做出這么大逆不道的事兒來,一則我于心不忍,二則旁的事還好辦,這樣大事他們也未必肯跟著我干。我想…

  你的府邸占地數百畝,官兵是看不住的。今夜我偷偷潛入你的府中,把兩個侄兒救出來,先送出城。明日一早,欽差派人提你過堂時,要派衙差解你出獄,這是唯一的機會。到時我在暗處備好馬匹,然后把你劫出來,憑你我的武藝,定可殺出霸州”。

  張茂想了想堅決的一搖頭道:“不可!”

  江彬急道:“大哥!”

  張茂仍是一搖頭:“不可!我是大盜,你是前途似錦的將軍,拖累你隨我亡命天涯,那是不仁!這么多兄弟被抓進大獄,我獨自闖出霸州逃命,丟下他們不管,那是不義。張茂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若是干出這樣不仁不義的事來,縱然逃出去,還有什么面目活在天地之間?”

  江彬搓手道:“哎呀我的傻大哥,這些人不都是你的手下嗎?干地本來就是腦袋掖在褲腰袋上的活計,若真死了,各安天命,也怨不得別人。”

  “不行,張茂一生,就認一個義字。義氣當先,區區一條性命什么?再說,逃出去霸州就待不得了,僅憑你我也還罷了,帶著兩個小娃娃,逃得出官兵重重阻截?”

  江彬激動的站起來,一把抓住張茂的手,顫聲說道:“大哥,若是坐視你被砍頭,你讓兄弟我又如何茍活于天地之間?聽我的吧,明日,欽差大人必定提審你,我想辦法救你出去,大哥功夫比我高明,只要離了牢籠,就沒人能困得住你。

  大哥經營多年,總有幾處藏身之處的,帶了侄兒藏匿一陣,避過風頭再遠走他鄉。如果兄弟不慎…不慎…,大哥,把我那小侄兒過繼一個到江家來,我江家就我這一根獨苗,有個人承繼香火,替我盡了孝心,那就夠了,我現在就去準備!”

  江彬說罷轉身就走,眼見他大步流星,毫不遲疑。張茂心中動搖起來,原本就不多的一點疑慮也盡皆褪去,他一步從塌上躍下,鐵鏈嘩啦一響,五拈堪堪扣住江彬肩頭:“回來!坐下說話!”

  江彬掙脫道:“還說什么,你聽我的,我現在就回去準備”。

  張茂一把將他扯了回來,扶坐在床頭,說道:“給我坐下!我說過了,獨自逃命的事我張茂絕對不會做,你不要白白誤了自己。我在,他們還可暫時留得一條性命,我若逃了,朝廷遷怒于這些兄弟,必會將他們全部砍頭。實話對你說吧,這些被抓的人,有七成不是我的手下,他們為我襲擊欽差儀仗,如今我卻獨自逃了,豈不令道上同源恥笑?”

  江彬一愣,奇道:“什么?有七成不是你的部下?這…這從何說起?”

  張茂吁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我也不瞞你了,我家基業大了,開銷多了,又不通旁的營生,這無本買賣不做還不成,可是畢竟在此地立足百年,牽掛顧忌的事也就多了,所以從很早以前,我就遣散了大部分部下,只留下少數心腹,每年也只做一兩票生意,以免暴露了行蹤,嘿!如果一直這樣,官府也許就不會注意我的存在了。

  有一次,我去踩好點的一戶人家,進了門卻發現已經有人先于我動手了。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來歷不明的道上同源。這事兒焉能不小心?我明查暗訪,又尋了戶易于動手人的大戶人家蹲守,到底躡上了那批人的蹤跡。所謂不打不相識,經過一番較量,我和他們的首領就此結拜為兄弟。

  他們都是霸州的馬戶,武藝超群、馬術過人。因為馬政過苛,逼得無以為生,只好暗中為盜。我以竊為主,被人發覺才動武。他們卻是真的搶,來去如風,倚仗武力,所以一度被人當成山賊,我是大盜,他們才是真正的響馬呀。

  響馬盜都是本地的百姓,如果彼此熟識,那么只要有一個失手的話。官府順藤模瓜,就可以把所有的人都揪出來。所以這些響馬首領很精明,自當初存了做響馬的念頭時起,就開始分別吸納人手,各領一哨人馬。手下之間互相不通聲氣兒,這樣不管誰被抓了,如果熬不住刑反了水,也不會影響別人。這可比我干獨行大盜還要安全,所以我就帶著我的人加入了進去。”

  張茂苦笑道:“唉!誰知道。我做響馬盜沒露出馬腳,最后卻因我結交的大靠山而失了手,我的親信已輕不多了,為了救張忠,我向結義兄弟借了些人手,他們被擒,全因為我,我救不了他們,也決不能棄他們于不顧!”

  張茂長吁口氣,拍拍江彬肩頭道:“兄弟,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雖是大盜世家,但盜亦有道,張茂決不做對不起兄弟的事,一死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張茂說罷,盤膝而坐,坦然道:“今日你來看我,我已很開心了,來,今夜咱們暢飲一番,明日起,你就不要來了,以你我的關系,避嫌還來不及呢”。

  他不屑的一笑道:“我們雖是強盜,卻光明磊落,對兄弟坦坦蕩蕩,講一個義字。要說陰險卑鄙,唯利是圖,莫過于官場了,你年紀輕輕就官居游擊將軍,莫要給眼紅小人留下把柄!”

  江彬聽到強盜談義、官場講利,猶如是在譏諷自己,不禁臉上一熱,可是抬頭細看,張茂卻是一臉關切赤誠,顯然是真的相信了他的心意。

  江彬抓起酒碗猛的一飲而盡,扶案沉冷,良久良久忽地抬起頭來:“大哥既然決意不走,兄弟又想到一個法子,既然甘心同死,為何不與他們同生呢?”

  張茂一怔道:“同生?如何救得這么多人出去?”

  江彬道:“為什么要救?難道不能讓欽差大人主動釋放你們么?”

  張茂目光一凝,說道:“什么意思?”

  “既然逆是死,順是生,那就不如…歸順朝廷!”

  一言既出,張茂的目光忽地銳利如箭,一雙鐵掌也已豎立如刀。

  江彬恍若未覺,繼續說道:“大哥,你方才說的事,我已經聽明白了。大哥是世代盜門,以此為業。而你的結義兄弟和他們的部下,卻是霸州的馬戶,苦于無法生存才鋌而走險,說起來和朝廷并沒有什么可解的仇恨嘛,不就是為了求財?

  威國公想徹底清剿霸州響馬盜,還百姓一個安寧,立一份全功,但是盡管他設計擒住了大哥,這一點他也做不到。同時,大哥和被擒的人馬,想要逃脫也萬無可能。既然如此,大哥何不歸順朝廷?憑你一身武功藝業,還怕不能仕途坦蕩…”。

  他還沒有說完,張茂已拂然色變,動怒道:“住口!你當張茂是貪生怕死之輩么?”

  他頓了頓才壓住怒氣道:“虧得你是我的兄弟,又是一心為我打算,罷了!我只當你不曾說過這話,換一個人,就憑他如此看低我張茂為人,我就要他血濺五尺!”

  江彬并不畏懼,亦沉聲道:“大哥,你誤解我了,我不是讓你賣友求榮,助你逃出牢籠也罷,勸你歸降朝廷也好,兄弟想的只是能讓你逃過這一刀。你們因何為盜?大哥是大盜世家,生來就做強盜,從不曾想過另謀職業罷了。其實以你現在的人脈、產業,完全可以做個太平富翁。那些響馬為何為盜?活不下去而已,不就這么簡單么。難道是為了替天行道?

  威國公想要清除霸州響馬,立一份大功,那大哥何不送他這份功勞?我不是讓你加入朝廷去剿滅響馬,而是想讓你勸說你的幾位把兄弟,按受朝廷招安。威國公正束手無策的當口,對此必定一口答應。

  既然是招撫,歸隨了朝廷,他總要想辦法安置的,那些普通馬戶分了田產土地,就不必再為盜。而大哥和幾位結義兄弟,必被朝廷招安為官,若做了官,豈不好過為匪?說到底,威國公是想讓霸州不再出現響馬,而大哥你們就是為了能過個好日子,這樣一來,豈不都達成了心愿?”

  張茂聞言臉上厲色漸去,慢慢垂下頭去,臉上陰晴不定,江彬道:“大哥,東海四大寇的事你該有耳聞吧,他們也是和朝廷作對多年,殺的官兵多你十倍,那又如何?

  四大寇中頑抗到底的雪貓、海狗子被屠了,可是真心歸順的白小草、王美人現在都做到都督的大官。東海四大寇海上劫掠,人貨全要。罪大惡極,朝廷都能施恩寬宥,還委以重任,大哥怕什么?”

  張茂默默去瞧兩側牢房中的響馬盜,他們蜷縮著身子偎擠在一起,抵御著寒冷,象一條條命賤的土狗,可憐而又卑微。

  “那么…你要我如何歸降?如何說服我的幾位結義兄弟?”張茂雙目盯住江彬,突然問道。

  江彬一呆,說道:“這個…我…我也不知道,嗯,大哥同意?那…那我得先去探探國公的口風,看他是否有意招安”。

  張茂真的松了口,江彬反而心虛了,張茂見他汕仙而言,語氣也有點結巴,心中再無疑慮:“表弟決不是楊凌派來誘降的,否則見我語氣松動,他該拋出更大的誘餌封官許愿引我上鉤才對,現在他反而吱吱唔唔打起了退堂鼓,看來確實是表弟真心為我打算”。

  想到這里,張茂神色一緩,說道:“表弟,為兄錯怪你了。你說的也有道理,其實我偶爾也會想起,我家世世輩輩為盜,我的子孫也以此為業,永遠下去不成?只是卻想不到別的出路,你且試探一下吧,如果楊凌愿意招撫,那么…我愿意試一下!”

  “什么?放…放你出去?”江彬直了眼睛。

  完了,又辦砸了。楊凌本來授意他把張茂救出去,尋到盜寇巢穴再把他們一網打盡,孰料江彬演過了火,扮得太義薄云天了,把張茂感動得堅決不肯拖累兄弟。而且放線釣魚也只能放他一個,楊凌不會答應把所有的響馬盜都讓他‘救’出去,光是這一條,滿腦子都是江湖義氣的張茂就決不會逃走。

  江彬見此計失敗,靈機一動,自作主張又開始勸降,想不到張茂還真的動了心思,江彬急急趕回去稟告楊凌,楊凌思付良久,一番權衡后終于答應了下來。

  秉政者必須目光長遠,不能計較一時得失。霸州響馬盜劫掠為生,手上也確實沾有人命血案,可是目前看來,想要利用張茂徹底清剿響馬盜并不成功,如果不能讓響馬盜消失,以后還不知要有多少百姓遭害。

  霸州現在以雷霆手段連除三害,猶如在病弱之軀上挖去三個毒瘡,正是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響馬盜行蹤隱秘,沒有固定的山門,又無法調集大軍清剿,招撫他們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居上位者,考慮的永遠是利益,怎樣選擇能讓朝廷、百姓獲得最大的利益,而不是斤斤計較的算舊帳。

  為了以示誠意,楊凌親自來到獄中與張茂見面,商議招撫一事,想不到張茂卻提出放他出獄。由他單獨去見幾位結義兄弟,說服他們歸降。這可不同于楊凌原來的計劃,那時雖然也是要放他出獄,卻是想要江彬這個內奸跟著,現在放他獨自離去?國公能相信他不逃之夭夭么?

  江彬擔心的看向楊凌,卻見楊凌沉思半晌,似乎拿定了主意,淡淡一笑道:“我答應!”

  這一下連張茂自己也怔住了,他不敢相信的道:“國公…這么相信我?”

  “我信你!張茂一言九鼎、義薄云天,決非為了一己之私,取利忘義的小人!不過此事干系重大,本國公也不能不作防范。你離監獄,此獄不空,我要你地一雙兒女在此牢中為質,無論招安成功與否,你回來,我便赦了他們,你若不來…”。

  楊凌的目光冷了下來,幽幽如同兩簇火苗。張茂咬了咬牙,說道:“好!就以我兒子為質!不管成功與否,張茂必回此處”。

  “好!”楊凌頷首一笑,說道:“棒槌,去張茂府上把那對小娃娃接來,別嚇著孩子”。

  大棒槌答應一聲轉身就走。楊凌又道:“江彬!”

  江彬正在發楞,一聽喚他急忙拱手道:“國公爺!”

  楊凌下巴往牢門里一揚。說道:“進去!張茂如果不回來,你便以身相替,代他挨一刀吧!”

  “啊?”江彬兩眼一直。

  張茂聞言驚怒道:“大人,此事與江彬又有何相干?為何還要株連了他?”

  楊凌微笑道:“我本想把霸州從頭到尾篦上一遍,雖說勞師動眾、曠日持久,但我就不信篩不出那些藏在百姓中的虱子。是江彬向本國公進言要招降你們,他自然要承擔連坐之罪,若走了你,本國公唯有拿他治罪了!”

  江彬何等機靈,已明白這是楊凌利用自己給表兄心里再加一塊砝碼,江彬立即鎮定自若的大步走進牢門,豪氣干云的朗聲道:“好!表兄你盡管放心前去,江彬愿以身代!”

  張茂心中一熱,拍了柏江彬肩頭,抿緊了唇卻未說話。這時兩個獄卒上前替他摘下手銬腳鐐,張茂活動了一下手腳,向各處牢房內的兄弟們團團一揖,振聲說道:“兄弟們,大家伙兒都是活不下去,迫不得已才走上為盜這條路,要不然誰愿意打家劫舍,干這掉腦袋的營生?

  現如今,國公爺給了咱們一條生路,如果能說服幾位首領,接受朝廷招安,那就放過了咱們。張茂這就離開,去和幾位兄弟商量一番,如果幾位兄弟都愿意金盆洗手,我就帶他們回來。如果兄弟們不愿意,張茂也一定回來,和兄弟們同生共死。就以三天為限,三日之內,張茂,必定回來,大家伙兒信不信得過我?”

  牢房內轟然而起,一眾響馬盜均拱手高聲:“信得過!恭送大哥,敬候大哥消息!”

  張茂哈哈一笑,與楊凌目光一碰,略一拱手,便大步向外行去,龍行虎步,睥睨威風,果有一代大豪氣派。

  楊凌微微一笑,也舉步向外走去,伍漢超緊隨其后,獄中關的盡是響馬盜,江彬不敢高聲,只好繼續裝下去,他回到床頭一屁股坐了,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邪興呀…就從昨兒早上開始的,嗯,昨兒早上我納妾,我住進了新房,然后…這一宿忙的,我還沒回家呢、又得住這兒了,這到底是我買那房子風水不好呀,還是王滿堂八字硬妨人吶?

  楊凌隨著走出大獄,張茂已躍上了為他備好的駿馬,張茂提著馬韁向楊凌一揖,說道:“國公爺,張某告辭!”

  楊凌笑冷冷拱手一禮:“敬候張兄的好消息!”

  張茂一挾馬腹,攸地一鞭,健馬長嘶,撒開四蹄揚長而去。楊凌目送一人一馬消失在長街盡頭,正欲走向自己的轎子,另一側又是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扭頭一看,正是太陽方向,陽光刺眼。

  瞇縫了眼,等馬馳到面前,才看出頭前一位俊俏小將乃是宋小愛,后邊一人一身尋常灰布袍,風塵仆仆,好象遠路而來。

  宋小愛翻身下馬,急急迎上前來湊到楊凌耳邊低語幾句,楊凌身子猛的一震,扭頭再看向宋小愛,臉上已有些變色。宋小愛點了點頭,楊凌立即向那正走過的灰袍漢子迎了上去,不等那人施禮,就一把拉住他手臂扯到一邊低語起來。

  伍漢超見國公周圍皆是兵衛并無行人,便拉住宋小愛低聲問道:“出了什么事了?”

  宋小愛壓低嗓門道:“調國公爺立即回京!”

  “什么?”伍漢超吃了一驚,急忙問道:“京里出了什么事?”

  宋小愛一扯他袖子,說道:“噤聲,太皇太后駕崩了…”

  “太皇太后她…”,楊凌定了定神,問道:“圣旨什么時候能到?”

  灰袍人道:“皇上剛剛下旨意,苗公公就令奴婢立即飛馬趕來報訊了,傳旨太監比不得咱御馬監,一路車轎慢的很,兩百多里路,還得趕三天。”

  楊凌心里略寬:這么說,霸州響馬盜招安一事能否成功,自己還來得及處治。

  灰袍人又道:“李、楊兩位大學士本來就在回京途中,現在也著驛署通知,讓他們加快行程了。先帝逝世、新帝登基時那是有喜有喪,規格未必就比現在隆重。太后太后崩世,做為皇孫,當今皇上必得帶孝守靈,親扶棺槨,近身大臣、皇親國戚、均要參加祭禮,這是大事,國公爺不可輕視。”

  楊凌點頭,古人重禮勝過重命,他早從王瓊等人身上領教過了。

  灰袍人又壓低嗓門道:“若僅為此事苗公公自然不必令奴稗星夜趕來,國公爺。皇上宣國公回京,劉謹討了一旨,由欽差副使梁洪留任霸州,任霸州鎮守,并接手一切未盡事宜,國公要處置張忠等一眾貪官,可得搶在這三天之內了!”

  2、今天中秋,自己搬出來住后第一個中秋,要回去與父母同過佳節,明日不能更新。

  上個月超量爆發36萬,做為上班族,我是在頭七八個每天只睡六小時的基礎上又硬生生擠出一個小時時間,再加上中午時間,才拼出來的。到了月末幾天就力有不逮,說過本月要休息,結果上半月又拼上了,精力體力透支嚴重。

  身體上有多么酸痛難受我不提了,只說精神上的,一直以來,我寫書,碼字的過程很有樂趣,自己一邊碼,一邊想象著描述的故事情節,會開心的笑。然后這幾天,從上周開始,一坐到電腦前,我只感到責任和疲累,就想著要碼出多少多少,否則大家會失望,嚴重透支的精力,使我無法再集中精神一邊碼字一邊緊張的思索情節,勾畫情節了,這樣下去更新速度只會越來越慢,寫作質量同樣越來越低。

  我必須得歇歇了,歇不是停更,是減量,逼著自己必須把量減下來,每天六千字左右吧,休養生息一陣,從現在開始,恰好中間有國慶長假不上班,我想十天左右應該能夠把氣力緩過來了,那時再緩援提速。

  這書至少還有兩卷才結束,我不能現在硬撐著熬到得創作厭倦癥,如果象我認識的一位可憐滴女頻作者一樣,一看電腦就惡心,足足大半個月不敢開電腦才能緩過來,那就慘了,請大家見諒,不要涸澤捕偶這條李觀魚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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