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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一章 冥冥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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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貍鼠等人破解石頭的地方,是另一處靜謐山谷,其間也有個不的水潭。

  火貍鼠渾身濕透,順著頭、衣角還在不停向下淌水,顯然剛從潭里上來不久,懷里牢牢抱著長舌寶石,神情里盡是興奮,見梁辛等人趕來,他快步迎上,喜道:“石頭出聲了!”

  梁辛也是一喜:“破解了?!”火貍鼠卻搖了搖頭…

  這幾天里,火貍鼠一直在不停地嘗試著各種與水有關的法子,直到剛才,石頭中突然出了些聲音。

  現在也只是讓石頭出了一段以往記載的聲音,至于完全破解、還原石頭,還早得很。

  聞言后,瓊環撇起了嘴角:“石頭里藏了不知多少年的聲音,就誤打誤闖還原出來一段?大驚怪咯。”說著,又晃悠著身體,全沒一點宗師風度地用肩膀扛了下梁辛,繼續對火貍鼠道:“梁磨刀正悟道,打斷了,你娃罪過大得莫子計數咯!活刮三天未必嘗得上…”

  火貍鼠被苗女胡亂扣帽子,當即嚇了一跳,趕忙解釋道:“就憑著一點聲音,本來也不會去找諸位過來,不過,還原出來的這段聲音里,提、提到了‘天上人間’,我不敢怠慢…”

  話還沒說完,被大猿引來的所有人就全都炸了窩,嘩啦啦地跳過來,七嘴八舌追問緣由。

  長舌寶石中竟然有提到‘天上人間’的聲音,這個結果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一群人同時開口,火貍鼠根本不知該從何答起,滿臉都是苦笑,最后還是老蝙蝠揮手,止住了所有人之后,獨自問道:“剛才能還原出,現在還行不?”

  火貍鼠立刻點點頭:“應該沒問題!”說著,對大伙擺了擺手,抱著寶石跑上幾步,直挺挺地跳進了水潭中。其他人自然也都跟他一樣,連問都不問,齊刷刷地往潭里跳。只有汐,穿得白裙太單薄,太不合適下水,留在了岸上。

  下水之后,大伙才注意到,葫蘆請來的那位水行妖,正在潭底盤腿而坐。

  火貍鼠潛游過去,比劃了幾個手勢,請它照著剛才的辦法再來一遍,水行妖會意,二話不說,先接過長舌寶石至于身前,隨即張開雙臂,饒住寶石輕輕搖擺,它的胳膊柔若無骨,在水中擺開,像極里兩片怪異水草。

  隨著水行妖施法,整座水潭都緩緩而動,順著一個方向開始流轉,不過片刻功夫,便以長舌為心,旋選出了一個平穩地漩渦…

  片刻之后,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大響,轟轟烈烈炸碎在所有人的耳膜中。

  梁辛大吃一驚,還道石頭爆碎了,仔細一看寶石還在,這才明白,這聲大響是石頭中藏蘊著的聲音,而尤其古怪的是,眾人此刻都潛游在水中,潭水不僅沒有遮蔽長舌,反而促使其清晰傳遞。

  由此,眾人盡數恍然,要還原長舌的聲音需要水,要聽長舌‘講故事’,也需要在水中!

  那一聲大響滾滾回蕩,良久方歇,再之后,又一陣粗獷笑聲響起:“偷襲?沒用的。你們的神通,就算能把天轟塌,也傷不到我。”

  咕咚一聲,梁辛張大嘴巴,猛地被灌了一口水,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語氣、口吻,還有那份霸道勁,不是師兄謝甲兒是誰!

  而更讓梁辛驚駭的是,師兄的這句話,他似曾相識…

  隨即,又是一連串的驚天巨響,一次比一次更強更猛,說一句山崩地裂也毫不夸張,顯然正有大宗師在拼命出手,正竭盡全力,想要擊殺謝甲兒。

  再之后,謝甲兒的語氣里帶了些失望:“你們,沒丵力了?這么快?”停頓片刻,師兄又復笑道:“不妨事,還有天上人間呢!”

  旋即,謝甲兒陡然出了一聲歡快的長嘯。

  到了現在,梁辛又哪還會又疑惑,這塊石頭中記載的,分明就是五百年前,正道十三蠻圍攻謝甲兒那一戰!

  梁老三的腦子里亂成一團,十三蠻與師兄惡戰時,長舌寶石就在附近?那當時這塊石頭的主人呢,也躲在附近偷窺么?

  接下來,巨響又復響起,一聲接著一聲,要是再仔細分辨,巨響中還夾雜著謝甲兒的喃喃自語,不用問,謝甲兒那個時候,在努力思索著,要如何借用十三蠻的猛擊,助他撕裂天地,飛出‘雞蛋殼’…

  梁辛的腦中忽然一醒,屏息凝神,全力去分辨師兄的那些喃喃自語,謝甲兒口中念叨的,都是與‘天下’、‘天上’兩重魔功有關的原理。

  這很正常,謝甲兒正在摸索魔功在外力下的‘用法’,全神思索中,自然會念起魔功成形的諸多細節,并從其中尋找破解大空間之道。

  巨響沒能持續再持續多久就結束了,石頭中還原出的聲音,就只這么多。

  嘩啦啦地一陣水響,眾人都從潭下回到谷中。

  火貍鼠能夠破解出這段聲音,看上去好像是個巧合,其實也算‘理所當然’——這一段聲音,怕是最近這千年中,長舌經歷過的做大的靈元震蕩,也易被激還原出來的。這個道理和當初麒麟妖僧還原出南陽真人飽蘊真元的斷喝是一樣的。

  至于齊福時,自然也會經歷過許多更磅礴的大戰,但那是太古時候的事情了,年代太久遠,就算仍存在長舌中,想要把它們還原出來,也絕不是件容易的事。

  汐在岸上,根本沒能聽到一絲聲響,梁辛簡明扼要,把石頭中出的聲音給她講了一遍。汐也曾參與過離人谷與卸甲山城的惡戰,聽白狼說過這段往事。而她的疑惑,也和梁辛先前的不解完全相同:“十三蠻和大魔君相斗時,還有旁人帶著寶石藏在一旁么?就算大魔君無所謂,十三蠻也沒覺他么?”

  在出水前梁辛就已經想通了此事,搖了搖頭,并未直接回答汐:“師兄在十三蠻不停圍攻下,低聲呢喃著魔功的諸多細節,其中不乏這門功法的成形原理…要是有心人,真能靠著師兄的這些瑣碎話,理出修習天下人間的線索。”

  汐啊了一聲!

  天下、天上兩重人間其實是一脈相承,而放眼中土,會這門絕學之人,就只有四個,三個魔君自不必說,另一個就是十三蠻中的老幺,須根。

  只要想通一個關鍵,整件事就會清晰明白了。

  這個關鍵便是:長舌寶石,曾經是須根之物。

  五百年前,十三蠻圍攻謝甲兒,其中老三飛沙擁有寶石‘冷眼’,而老幺須根則帶有‘長舌’,大魔君飛升之后,飛沙還原了冷眼中的記載,由此眾人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但老幺卻并未亮出自己的‘長舌’…老幺從冷眼中見過了當時的情形,又有‘長舌’中記載的諸多魔功細節,再加上他本身資質絕倫、十三蠻道心不穩,由此悟出魔功雖然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

  老幺須根早已消失了幾百年,他如何學會魔功的,也成了一樁懸案,能解開這道題目,倒也算是個意外的收獲了。

  把事情解釋清楚,梁辛繼續道:“這樣算起來,長舌曾經是老幺須根之物,可后來又輾轉流落到先祖手中了。”

  說完,又尋思了片刻,梁辛忽然抬頭,問身邊的諸多同伴:“這樣的話,我家先祖是不是也會天上人間?!”

  這個問題可沒人能回答,個個都苦笑搖頭,就只有羊角脆比較捧場來著…

  即便還原出一這段聲音,想要真正破解寶石,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充其量火貍鼠也只能算是找到了個正確的方向,還需要花費大把功夫,去慢慢總結、慢慢完善還原聲音的法子。

  其他人也不再打擾,一邊說笑著,一邊返回猴兒谷。

  剛走到赑屃神碑旁,臉婆婆就從另一邊轉出來,在老太婆的手中,正捧著三張‘臉’。

  已到九月初五,距離草原上的那件大喜事,只剩下幾天功夫了,而臉婆婆也終于完工,至此諸事齊備!

  梁辛哪還顧得上什么‘想不到’,此刻他真就覺得,一切都變得歡快起來,該去草原了,柳老大,曲四,要結婚!

  接上丑娘,帶上羊角脆,一行人誰也不愿再多等,就此啟程趕往北荒草原。美中不足的是葫蘆老爺恪守祖訓,不肯離開苦乃山半步,狒狒銅頭倒是想去,可葫蘆不給他放假…

  似乎老天爺都很關照,今年的冬天來得很晚,九月初的塞外上全沒有一絲寒意。剛一進入草原,天空就陡然變得高遠了,放眼望去滿眼青青,間或幾朵野花盛放…打從心眼里泛起地寬廣豁亮,讓梁辛笑逐顏開。

  出關后不久,巫風滾滾裹蕩,幾個巫士迎上來,他們早都得了青墨的囑托,專程在此處等候梁辛等人,其中兩個巫士還曾參與過離人谷之戰,與梁辛、鄭道等算熟識。尤其讓眾人驚喜的是,在迎接‘親家’的巫士中,還有個光頭和尚…黑胖子巫士。

  黑胖子被梁一二封印在何山沖體內的妖魂偷襲,丟了自己辛苦修煉的法身,變成了‘六百和尚’,之后就再沒了消息,人家是為了給自己幫忙才惹上麻煩,梁辛始終心懷愧疚。

  倒是黑胖子,笑呵呵地搖搖頭,莫名其妙地說了句:“擔心,不用,壞事,也不是!”

  梁辛聽地納悶,再追問對方卻不愿多說,只大概提到,大司巫得了身外身邪術,已經答應幫他再重塑一具身體。不過他們不喜歡吃孩,正在尋找神獸尸體。

  梁磨刀立刻開始轉動心思,打起了師父那頭赑屃的主意,另外,他手上還有一具更強的‘尸’:墨se坤蝶。中土上沒人能讓它動起來,這支天舟已經算是廢了,只是不知道它經過楚慈悲的煉化后,還能不能再煉成身外身…想到坤蝶,自然也就想到了天嬉笑,丑娃娃仍留在南疆,最近幾天里并沒太多聯系,不過憑他的機警和修為,也不會遇到大麻煩,梁辛倒也不怎么擔心。

  心中盤算著,但是事情沒成型之前,梁辛也不會和巫士們交代太多,眾人裹在巫風之中,一路向著大司巫的黃金帳篷趕去。

  走了一陣,眼前的情形也漸漸變得熱鬧了起來,只見一支支馬隊馳騁,規模從數十人到上千人不等,所有的騎士都是不著鎧甲,而是身穿盛裝,從四面八方匯聚,前行的方向卻與梁辛等人一致。

  阿巫錦結婚,這是草原上天大的事情,所有大帳、貴族盡數趕往大司巫處觀禮。

  而草原深處的景象,也徹底變了樣子,青草依舊,但卻多出了數不清的紅花叢,嬌艷而醒目,不用問,這些紅花都是巫士們專門施法催生的。

  越往前走,紅花就越茂盛,從一叢叢,漸漸匯聚成海,等到了黃金大帳,目光之內,便只剩下艷艷喜se!

  要算起來,柳亦和青墨的喜事,很有些不倫不類。照著現在的情形,不像青墨嫁老公,倒更像阿巫錦‘娶新郎’,可柳亦又不是去做上門女婿…歸根結底,還是老蝙蝠的‘氣死大司巫’之計。

  不過再怎么說,也是阿巫錦大婚,此事轟動了整個草原,是一場真真正正的大熱鬧。

  草原巫士不喜歡外人,而且北荒西蠻兩家勢不兩立,所以這次從中土過來觀禮的,也只有日饞中的幾位大領和新人的至親眷屬,梁辛這一路來得最晚,先到的眾人遠遠及迎了上來,兩位準新人也在其中,青墨傷勢尚未痊愈,但是行走說笑一切如常,就是暫時還不能動真元。

  大家見面后自有一番親熱,特別是人群中有丑娘、青墨父母等幾位長輩,少不了還要一場亂哄哄的見禮問安。

  等寒暄過后,梁辛無意一撇,現長春天的氣se有些異樣,談不上生氣或者開心,但是總顯得有些古里古怪的,納悶道:“怎了?”

  “曲老二。”長春天嘿了一聲,又去抹他的一字眉:“你是沒看到,他給大司巫送來的厚禮…我估摸著,青蓮島現在都被他拔禿了!”上次見面大家要‘打天劫’,顧不上扯這些閑話。

  其實曲青石的心思不難理解,青墨受了大司巫的大恩,但是她這個徒弟一直當得馬馬虎虎,成天光幫著自家親戚打架來著,還幾次從草原調人去幫忙,又把巫士們視若珍寶的骨珠全都丟到了眼中,所以借著這個機會,曲青石托老父之手,給大司巫送了一筆重禮以示酬謝。

  比起以前幾次出手,曲青石這次的確是大手筆。

  梁辛咳了一聲,知道長春天是心疼了,笑著應了句:“沒事,草嘛,還能再長!”說著,把羊角脆隨手往長春天懷中一放,自己拜見大司巫去了。

  于情于理,梁辛都要去見一見大司巫,本來他還怕大司巫性子冷漠不愿見他,沒想到在通傳之后,對方痛快答應,請他進賬。

  比起上次相見,大司巫的氣se好了許多,雖然還是那么瘦、那么老,仿佛干巴巴的枯尸似的,但眸子變得清亮了許多,透出一份濃濃地生機,不知是曲青石送來的仙草之效,還是梁辛留下的那只無心瓶對他有所滋養。

  大帳之中一如往昔,滿眼強光閃爍,各種各樣的黃金遠遠鋪將開去,富貴氣逼人。‘裝’著拓穆魂魄的天地歲也在其中,正孤零零地立在一旁,見梁辛進來拓穆也沒什么動靜,應該正在沉睡之中。

  另外在大司巫身旁,還擺放著一張黃金榻,榻上有人,但是看不到樣子,被一張黝黑的毯子從頭蓋到腳,看輪廓的話,體型比較魁梧。

  梁辛不敢多看,搶上幾步,按照晚輩敘禮,一絲不茍地磕頭、問安,之后先道謝、再道喜…一陣忙活下來,大司巫始終沒有一言半語,就坐在一大摞金磚上,上上下下地打量梁辛。

  梁辛被他看得心里毛,弓著身子心翼翼地問:“晚輩有什么不妥么?”

  大司巫搖頭:“沒什么不妥…我聽青墨說過,你家先祖是當年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立志搬山,要還中土于凡人。”

  梁辛不明白他為何會提到先祖,只是認真點了點頭,并未搭腔。

  大司巫微笑著,繼續道:“聽說你也繼承了梁一二遺志,處處與中土修士為敵,這幾年里著實干出了幾件大事。”

  對大司巫的話,梁辛不知該如何去應…

  與中土上的主流修士為敵不假,連天門都被他打過幾家,可是細想起來,他和‘各路神仙’打了不知多少場,這些惡戰,有的是為了自保、有的是為了義氣、有的是為了親人朋友…幾乎沒有一戰是為了‘搬山’。

  不過,要再仔細琢磨,遠古時魯執搬山、三百年前梁一二搬山,這兩人對后世修行道的影響極大,梁辛經歷的惡戰中,有不少都與兩個前輩奇人的‘搬山’有著或多或少的聯系。

  尤其是先祖留下的‘身后事’,風習習三百年后報恩、曲青石在苦乃山護佑、葫蘆老爺還上當年承諾、銅川府東籬仙禍…梁辛的機遇無數,可到現在為止,他所有機遇的根基,都來源于這一連串的事情。

  也是這些事情,直接把梁辛這個罪戶娃娃,一路猛推著,讓他一頭扎進了中土人間,對上了各種各樣的修士強敵。

  冥冥中早有注定?

  如果較真的算起來,梁辛的成長與經歷,不是在搬山,但是卻與搬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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