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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七章 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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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默默然,那天趙貞吉不過是為王世貞說了幾句公道話,如果這樣都要遭到嚴黨打擊的話,萬一自己說情的事兒要是被嚴世蕃知道,那還不被整的死去活來?

  想到這他額頭微微見汗,輕聲道:“部堂怕是多慮了,朝野上下誰不知道,明年考滿之后,您就要廷推入閣了,身負著百官的仰望,又怎會因為幾句氣話下野呢?”

  “呵呵,拙言有所不知啊趙貞吉的坦率無與倫比,他道:“一切都是表象,本質上還是烏漆嗎黑的官場傾軋。”說著也不賣關子,直接分解道:“自從張志、李本相繼去后,現在的內閣中。只有嚴徐二位閣老,雙方能量都差不多,嚴閣老強一點也有限。所以前很看重這第三個入閣的人選”雙方僵持了很多年,終于眼看著我要上位了,嚴黨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除之而后快。”

  “既然明知如此。部堂又何必要跟嚴黨提前沖突呢?”沈默不由輕聲道。

“呵呵,徐閣老說,我是什么都明白,可毀就毀在這個,“好網使性,上了趙貞吉自嘲笑道:“其實老夫也是吃過大虧的,也想要改一改這脾氣,無奈乎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五六十歲了還是這副德  沈默早就聽說。趙貞吉性情網硬、嫉惡如仇,在權貴面前毫無忌憚,從不為那五斗米折腰。據說當年,他剛剛被提升為左諭德兼監察御史,適逢俺答犯京城。遞交言辭輕侮的國書,要求與朝廷互市,滿朝文武驚慌失措,嚴閣老更是極力求和。

年輕氣盛的趙貞吉大怒,對自己的老師奮袖大言曰:“城下之盟,《春秋》恥之。既許貢則必入城,倘要索無已,奈何?”徐階問他:“那你說怎么辦呢?”趙貞吉便條理清晰的分析了當前的形勢,提出了一系列合理的應急舉措。然后徐階說:“你的看法很好,可我做不了  趙貞吉便“盛氣。見嚴嵩,要當面指出他的錯誤,嚴嵩怕被難堪,婉言辭而不見。

  吃了閉門羹的趙貞吉登時大怒,竟然在嚴府門口,大罵守門的侍衛,這時趙文華先生來見嚴嵩,見趙貞吉還在門口大罵,完全不給干爹絲毫的面子,便喝斥趙貞吉,命令他閉嘴。誰知趙貞吉竟連九卿之一的趙文華,一起罵了個狗血噴頭,抱頭鼠竄。登時轟動京城。

  當然他也因此得罪嚴嵩,致使仕途坎柯,一度被皇帝認為“漫無區畫。而下詔入獄,吃了廷杖,后又謫貶為荔波典史,教刮不可謂不慘痛。對于他的遭遇,徐階心懷愧疚,得勢后便將趙貞吉起復,先在南京恢復品級,然后調回京城來。在徐閣老看來,類似的經歷會塑造類似的人格”當年徐閣老少時,也是盛氣凌人,因為得罪了張魂,先是下了詔獄、又險些被判處死刑,最后僥幸被發配到福建的窮鄉僻壤,當一個小小的推官。多少年掙扎起復,重新回到朝堂時。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鋒芒畢露、寧折不彎的翰林了,而是內斂世故小寧彎不折。

  他相信經歷過類似的磨難沉浮后,趙貞吉應該會變得與自己一般,成為志同道合、相互理解的好戰友。但來自巴蜀的趙大州,根本就是個撞破南墻不回頭的家伙,回來后依然跟嚴黨斗得不亦樂乎,后來徐階跟他幾次深談。要他以大局為重,才稍有收斂。

  誰知王世貞父子的事情一出,趙貞吉又忍不住了,蹭蹭蹭地發了一通火,結果讓嚴世蕃找到了發落他的由頭”他這才猛然想起,徐閣老“大局為重,的叮囑。所以才默然無語,沒有跟他頂牛到底。想想吧,一個敢到嚴府門前罵街的家伙,豈能怵了嚴世蕃?

  “當日我天真的以為”趙貞吉苦笑道:“忍一忍便能度過這一關,不讓嚴世蕃的詭計得逞。結果一時失算,完全被他壓了下風,如此一來,大家都會以為我怕了嚴世蕃,將來整治我的時候,也不會有人出來為我說話的。”

  “徐閣老呢?”沈默輕聲問道。

  “我們倆的關系。讓他沒法表態趙貞吉搖頭道:“否則嚴閣老會很樂意,用朋黨的罪名參劾他。”

  “難道沒有的法了嗎?”沈默問道。

  “也許有,但我不想找了。

  小。趙貞吉捻須笑道:“其實我去了,未嘗不是好事。”

  “何如?”沈默輕聲問道。

  “我也說不準。只能說騎驢看賬本,走著瞧吧。”趙貞吉笑笑道:“對徐閣老來說,也許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見他不愿直說。沈默知道顯然涉及到徐階接下來的安排,便知趣不再追問。

  趙貞吉見他安靜下來,有些歉意道:“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其實我也不知道,反正閣老讓我安心休息幾年,一切都有他呢。”

  沈默搖搖八幾,“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在擔心,閣老這樣的人去刊惻中就越發沒有不同的聲音了。”

  趙貞吉搖頭笑笑,起身坐回大案后,問道:“沈大人,你既然來覲見,老夫便要履行職責,查問一下你的學問。”

  沈默不明就里。只好恭聲道:“大人請問。”

  “你是狀元。四書五經自然不在話下”趙貞吉道:“可是身為翰林,當博覽群書。不知你是否對《韓非子》有所涉獵?”

“談不上到背如流。”沈默微笑道:“卻也勉強算是爛熟于胸  “好大的口氣”趙貞吉不由失笑道:“那我問你。楚莊王蒞政三年,無令發,無政為也。右司馬御座而與王隱曰:“有鳥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飛不鳴,嘿然無聲,此為何名?。”

沈默笑著接話道:“王曰:“三年不翅,將以長羽翼;不飛不鳴,將以觀民則。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子釋之,不谷知之矣  趙貞吉頜首笑道:“你還有件么疑問?”

  “沒有了。”沈默緩緩點頭道。

  “很好。”趙貞吉點點頭,拿起筆架上的羊毫。蘸下墨汁,一邊寫一邊道:“按例。在詹事府任職者,都會在別處兼任一職。”

  這是慣例,每個開坊的翰林官都是如此,比如面前這為趙部堂,當年就是右中允兼任監察御史,所以沈默絲毫不意外,便聽他道:“按例國子監應該有兩名司業,現在只有一個,”另一個人選,我推舉你去吧。”翰林院、詹事府和國子監,都歸禮部管,官員任免也需要得到禮部尚書的首肯。所以他才有此一說。

  對沈默來說。現在在哪干都一樣,便點頭答應道:“讓部堂大人費心了。”

  趙貞吉把薦書寫好,遞給沈默,深深看他一眼,道:“去了那里。要跟祭酒大人搞好關系,你會受益無窮的。”

  沈默微一錯愕,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先找個地方吃飯吧。”沈默坐進轎子里。

  “大人。咱去吃什么?”三尺笑瞇了眼道:“烤鴨還是涮羊肉?”

  “吃吃,吃你個頭。”沈默白他一眼道:“你們北京人的吃食太腰太油,大人我吃了會鬧肚子的。”

  “那咱去吃粵菜”三尺笑道:“北京這兒我熟,要不福建菜也行,大人不是最愛那種清淡口味嗎?”見沈默都不甚中意,他干脆道:“您說吧,種?這種行了吧。”

  “淮揚幕。”沈默點點頭。

  “這么成了嗎?”三尺道:“我知道前門外有一家酒樓,專做淮揚風味。那味道堪稱一絕!”

“我要吃金陵風味的。”沈默有些郁悶道:“白跟了我這么多  “金陵風味”哦”三尺恍然道:“哎呦大人,您要去那兒直說不就完了,還用得著這么繞?”

“你想的太多了”沈默放下簾子道:“我只不過想吃金陵菜罷  見大人不再理會自己,三尺苦悶的都囔道:“每次都讓我背黑鍋,若是夫人知道了,真要打死我了。”見邊上擔任轎夫的衛士吃吃直笑,他低聲威脅道:“笑個球啊?要是誰走漏了風聲,我保證在被夫人處置之前,先打斷他的腿!”說著猛的一揮手道:“去明時坊的丁香胡同。”

  明時坊在城東。丁香胡同只是其所轄幾十條大胡同中的一條,在這胡同深處,有一戶不大不小的宅院,從外面看,普普通通的四合院而已,但進得院中。卻是別有洞天滿園望去奇峰鱗絢。洞壑盤旋,嵌空奇絕,圍一彎淺池,池中錦鱗戲水,蓮花朵朵;四周下除了北方的瑰柳海棠外,還種了百桿瘦竹,修影婆娑,在這北的中。營造出一番特別的江南風味。

  依著竹林的是三間正房。以及側邊兩間廂房。東廂房中擺滿書籍,書架前是一張寬大的書桌,桌上鋪陳著筆墨紙硯,還有厚厚一摞寫滿字的宣紙,顯然是有萃蘋學子在此用功。

  而西廂房中。就要雅致許多,墻上懸著仕女圖,地上是軟榻,榻上擱著姑蘇云林式樣的小幾,幾上擺著一張綠綺古琴,幾前隔著個博山香爐,爐中檀香淡淡裊裊,卻是一間琴室。但此時中午,無論書房還是琴室。全都沒有人影。

  因為在此居住的姐弟三人,正在飯廳中用餐。桌上的膳食雖不算豐盛,卻也稱的上精心。幾盤應時蔬菜之外,一大碗鴨血粉絲湯,幾個南瓜團子,一碟點了胭脂紅的鵝油酥餅,這便是姐妹倆的午餐了。至于弟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還有半只烤鴨可以享用,足夠他吃得鮑飽的。

  那姐姐望之不過二十歲,生得窈窕婀娜,雖著一身素衣,卻有著恍若西子的容貌,即使數遍江南,也很難找到比她,撥的女子乃她的弟弟、妹妹都才十來歲,正是天真爛漫酬一邊吃飯一邊嘰嘰喳喳的說話,好長時間都沒注意到姐姐眉宇間的憂愁。

  兩個孩子為了某個問題起了爭論時,才一起看向姐姐,想讓她給評個對錯,這才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妹妹問道:“姐,你怎么了?。

  “沒怎么。”姐姐笑笑道:“快吃飯吧,吃完了該練琴的練琴,該讀書的讀書。”

  “你一定是想沈大叔了。”妹妹年紀雖小,卻十分八卦,道:“你說對不對呀?”舟一句,確實問自己的弟弟。

  那小弟弟悶聲道:“不知道。”便低頭扒飯開了。

  “每次一提到沈大叔。你就這樣子”妹妹為家人鳴不平道:“下次不讓大叔給你買《西游記》看了。”

  “不看就不看。”那弟弟顯然對那沈大叔意見很大。

  “你這人真無聊。”妹妹指責弟弟道。

  她話音未落,便聽到門口一個清越的聲音道:“好厲害的姐姐,要搏爛誰的嘴巴啊?”

  聽到這個聲音。那姐姐的身子明顯一顫,弟弟繼續悶頭扒飯,妹妹卻歡喜雀躍起來,丟下飯碗跑出去,歡呼道:“大叔,你終于來啦。”便將提著一盒艾窩窩的沈默拉了進來。

  沈默把點心盒子遞給小妹,看看桌上的飯菜,不由笑道:“這么多好吃的,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我還沒吃飯呢。。便對小妹道:“巧兒,給大叔端一副碗筷。”

  “好。小妹干脆利索的答應道,便去給沈默拿碗筷。

  “洗手去。”那姐姐終于發話了。

  沈默無奈投降道:“知道了,知道了。”眼睛四下瞅瞅,沒看到有水盆,只好問小小男孩道:“志堅,你在哪洗手嗎?。

那志堅白他一眼。吐出兩個字道:“天井。小  沈默心說這都吃炸藥了?只好出去天井,自己打水洗了手,回來時,桌上多了碗筷。卻少了那姐姐:“巧兒,你姐呢?”

  “去給大叔包輥鈍去了”巧兒一邊捏著個艾窩窩,扛口小口的吃,一邊答道。

  沈默呵呵笑道:“太見外了,我又不是外人”小,

話音未落,便聽那志堅道:“你就是外人。小  “我說志堅,怎么幾個月不見,跟我較上勁了?”沈默好笑道。

  “因為你是壞人,你整天欺負我姐姐。”志堅怒目而視道。

  “這話可不能亂說”沈默連忙擺手道:“會讓人有歧義的。”說著正色道:“我跟你姐姐,是純潔的好朋友,絕對沒有不可告人的事情,知道了嗎?。

  “哼,那我姐為什么整天不高興?”小家伙年紀不大,已經有了維護家人的信念,質問沈默道。

  “哦,是嗎?”沈默微微動容道:“我去問問先。

  便不管兩個小鬼,起身往廚房走去。

  只聽身后的巧兒質問志堅道:“你憑什么說大叔欺負姐姐?。

  “因為他是壞人”看來志堅的邏輯,似乎出了些問題。

  沈默走到廚房。看那女子正在忙活。只見一個個樣式精巧的輥鈍,在她那雙纖細白哲的小手中飛快成型,然后整齊的擺在面板上,光看看都是一種享受。

  沈默便站在門口欣賞。她卻立刻發揮時常,一連捏破了幾個懼憂,不由氣道:“想吃別看了,想看就沒得吃了。”

  “那我不看了。”沈默肚子真的餓了,便拿個小板凳,與她背靠背坐著道:“你包你的,我不看,專陪你說話,何如?”

  “這還差不多。”她便繼續忙碌起來,只聽沈默道:“在京里住的還習慣?”

  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見。那女子點點頭,繼續忙活起來。

  沈默回過頭來,輕聲道:“蘇雪,聽志堅說,你很不開心,能跟我說說你到底怎么想的嗎?”這女子便是跟沈默緋聞多年的蘇雪大家,這位才貌絕世的女子,其實跟沈默真的沒有亂過,卻依然甘心卸下錯華,為他素手調羹,這讓沈默沒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蘇雪不言語,將捏好的棍鈍煮好了,又麻利的兜了一勺滾燙的雞湯澆在輥鈍上,那皺紗似的皮透著肉色的輥憂,頓時便一只只張開羽翼在碗中漂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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