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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四章 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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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天開始。沈家的兩個小孩子,便在說到做到的若菡的監視下,開始了“改過自新。的歷程。事實上,他們的智商是母庸置疑的。對于先生布置的作業。兄弟倆都能過目成誦,從不會因為這方面受到懲罰。

  對于他們的表現,若菡在歡欣鼓舞之余,卻還有絲絲隱憂,因為她知道。孩子最缺的不是決心。而是靜。就怕三天過后,故態復萌,竟想了主意,要把兩個孩子帶到保安州去。讓沈默的老師來教導。

  當她把這個想法說出來,沈默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師傅這兩年身子骨每況愈下,春天還大病了一場,讓他老人家頤養天年吧,就不要讓孩子們去煩他了。”才把若菡的念頭打消掉。

  事實上,沈默這樣說,不只是擔心師傅的身體,還有他自己的顧慮,他知道沈煉有強大的氣場,說不定真能把兩個兒子的棱角磨平。將他們變成沈襄那樣的小道學呢”這是沈默不能接受的。

  他倒不是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啟蒙思想的時代先鋒,他只希望他們能在將來的巨變中更好的生存下來。這是一個注定要愧對子女的父親。必須為他們做的事情。

  時間一天天過去,在若菡的戒尺和沈默的安撫,還有魏先生的寬容下,兩個孩子總算能安生的坐在學堂里,像普通孩子那樣,讀書學寫字了。

  但沉默不可能老是在家歇著,不到一個月冉后,黃錦帶著儀仗。到他府上傳旨來了。

  擺好香案,沈默帶著一家老全都面朝北跪著。恭聽嘉靖的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忠君愛國固臣子之素心,加秩推恩乃朝廷之懿典,故茲忠孝之舉。須得不吝褒揚爾”

  頓一頓接著道:“翰林學士沈默,膺朝命扈帝行,旦夕奉于君側。當洪水之肆虐,大軍遇困頓。雖書生之文弱,仍臨危不懼、鎮定指揮官兵,勇謀兼備,救大軍于洪水,護圣眷出險境,實乃天下百官之抬模,匪嘉涅典,局勸將來?茲恩賜“中柱。匾,授嘉議大夫、加資治尹。賜穿斗牛服,禁宮內騎馬,賞金千兩、銀萬兩、進貢絲綢五千匹!”

  “錫之敕命何求?爾惟有恪盡職守。忠君報國。方不負君父天恩。可為汝氏增光永世。欽此。大明嘉靖四十二年七月三十日。”話說嘉靖皇帝也真夠天才,他不愿提差點被亂臣賊子弒掉的茬兒,但死,了那么多人,其中還有不少高官勛貴,總得給個交代吧,于是皇帝避重就輕,將事件定性為水災,水火無情,不可抗拒,這樣就不太丟臉了。

  不過該謝該賞的人,嘉靖也不能含糊,不然將來誰還給他賣命?

  沈默接旨之后,黃錦笑開花道:“咱家可要跟您討賞錢了,沈大人位列九卿指日可待。”原來那嘉議大夫、資政尹并不是實官職,而是散官和勛官。前者是為官員提起品級,為實授官職做準備,后者則是授給有功官員的一種榮譽稱號,有品級而無職掌,但有一份俸祿“說白了就是文官的爵位。

  沈默起身笑道:“走走。里面喝茶。”

  “莫急莫急”黃錦搖頭笑道:“還有給夫人和公子的賞賜。”

  “哦?”漆默笑道:“你不早說。

  ”只好重新跪下。

  有道是“一人功成、封妻蔭子”因為沈默的功績,若菡得到了三品淑人的誥命,長子沈志卿得封正六品承事郎”如果這還算是意料之中的話,那么對沈默的妾室,次子以及庶子的加封,絕對大大出乎人們的意料。嘉靖皇帝這次封賞大派送,敕封柔娘為七品安人,次子沈士卿為正七品承事郎,庶子沈永卿為正八品迫功郎。真可謂一個不落、皆大歡喜。尤其是柔娘。萬沒想到,自己這輩子也有得到敕命的一天,那代表皇蘋和朝廷承認自己的身份,從今再也不是一文不值的小妾了。

  她本想忍住不要哭,但眼淚根本止不住。不停的流淌下來,若菡輕輕攬著她的肩膀,對沈默道:“老爺,我陪著妹妹先下去了。”

  沈默點點頭道:“好的。”若菡便向黃錦告了罪,扶著情緒有些失控的柔娘退下了。

  沈默則與黃錦來到花廳用茶。

  黃錦又一次表達了祝賀,然后爆料道:“皇上已經批準吏部奏請,八月初六舉行廷推,這次要推舉六位部堂高官,您的呼聲很高啊,必能雀屏中選!”

  “你還是亂用成語”沈默哈哈笑道:“托你吉言吧。”從南方歸來后。那些受他恩惠的官員,都想要找機會報答他,所以聽說七月要舉行廷推后,便自發的為他鼓吹造勢,甚至有投票權的高官們,直接放出話來。一定會推舉他上位,這些沈默都是聽說過的。

  不過他也沒啥激動的,因為他在四品引一品間的眾段天猜,反反復復,凡經聯蹤好幾年了,而今恤。服口服,眾望所歸,水到渠成,實在是波瀾不驚。

黃錦卻對他這種寵辱不驚深感佩服,沒口子稱贊道:“這就是“坐看庭前花開花落;閑聽天外風卷云舒。的境界吧,沈大人,您可教教我。怎么才能做到  “別瞎捧,我還沒那境界。”沈默搖頭安笑,問他道:“其他人呢?怎么賞的?”

  “東寧伯焦英,封東寧侯。全家恩蔭。升為禁軍左都督,統領京營四衛黃錦自嘲的笑道:“這真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皇上明擺著不信任宦官領兵了,要架空御馬監呢。”

  “沒那么嚴重。也許只是皇上權宜之舉”沈默安慰他道:“要不我幫著跟皇上說說?”

“不用了”黃錦搖頭笑道:“皇上現在那脾氣”咱們還是順著他老人家來吧  “嗯”沈默點點頭道:“那先過去這一段再說。”

  “嗯。”黃錦點頭道:“金玄德升為太醫院正,全家恩蔭,徐混升為太仆寺卿,恩蔭妻子,林潤、戚繼光等人正在敘功,只是因為程序問題,一時還未揭曉”反正只要是立了功的,都有升官受賞,皇土這次是慷慨著呢們的名字。

  “他們”黃錦道:“何大俠堅決不接受朝廷封賞,說寧愿用此換來夫人的康復;而崔太醫”朝廷原本準備升他為太醫院判、終身供奉,但他悄無聲的離開了,到現在還沒找著。”

聽了黃錦的話,沈默沉默許久。方道:“他是傷心了  “真是的。”黃錦道:“有功也不能自矜啊,現在不打招呼就能不見人影,將來還不知干出什么?”

  “住口!”沈默勃然變色道:“你知道嗎?主動進宮探明情況的是他,主持救治皇上的是他,危急時刻舍身救主的還是他,但到頭來,卻成全了金玄德,他只落了個終身殘廢,再也站不起來!如果換做我,我也會心灰意冷!”

  和沈默交往這么多年,黃錦還是第一次見他發這么大火,不由訕訕笑道:“您別沖我來,”

  “對不起老黃,這不是針對你”沈默嘆口氣道:“我得替他討回公道啊。”

  “應該的。應該的。”黃錦笑道:“對了,聽說那個案子快結了。也不知三法司怎么辦的。”“沒關注這個,我這幾日什么都不聞不問”沈默道:“不過這個。速度可絕對不快,我原本以為。一回京就會結案呢。”這種案件,按理說應該從重從快,不該拖這么久的。

  “這個據說是大人們之間有分歧。”黃錦道:“不過我聽了個說法,好像有人故意要拖延,等到初九那天再上奏。”

  “初九”沈默道:“看來是想趕著世子百歲,沾沾喜氣啊。”

  “厲害!”黃錦伸出大拇哥道:“我看他們八成是這么想的。”

  “有些東西,是不會隨著時間而淡化的”沈默嘲諷的笑道:“況且不用皇上,徐閣老就把他們辦了!”

  “徐冉老?。黃錦道:“他那性格能出這個頭?”

  “行大事者,不僅要會隱忍,還要會立威”。沈默道:“徐閣老也不例外,不信你等著瞧。”

“那我拭目以待黃錦笑道。”””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也不知沈默是神機妙算。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此刻的徐階。正在他的值房中,接見刑部尚書黃光升和左都御史劉煮,以內閣首輔的身份。詢問案件進展情況。

兩人道:“已經初步結案了,只是細節上仍有爭執,所以尚未最終定稿  徐階微微頜首道:“那諸君目前如何屬稿,可否令老夫一觀?。

  黃光升道:“正要請教閣老呢。

  ”說著從懷中取出稿紙,雙手交與徐階。

  那稿子超長。但徐階耐性更好,戴上老花鏡。從頭至尾瞧了一遍。足足用了大半個時辰,黃劉二人只好耐心候著。”

等徐階看完,摘下眼鏡。告一聲罪,用干凈的濕巾敷在眼睛上。緩緩道:“年老了,這眼睛用久了便又酸又痛,那個難受勁兒啊,你們這年紀還體會不到  “閣老為國事操勞,實乃百官表率,我等定以您為楷模,盡忠職守,克盡其責。”黃光升恭聲道。

  劉煮卻沒那多廢話,直接問道:“您對這稿子怎么看,可以定了嗎?”

  徐階取下濕巾,睜開眼睛,微微笑道“法家斷案,諒無錯誤我看這卷宗文辭犀利。罪名清楚。你們花了不少心思吧?”

  “那是。”劉壽面露喜色道:“這兩個月來,我們調閱了上千份卷宗,傳喚了數百位證人,每一條罪名都是人證物證俱在,誰都推翻不了!”

“很好”徐階頜首淡淡笑道:“不過我有  漢想請教二位。說著他面卜笑容盡去,語毒冷峻道!曬一山川諸君的意思,想讓嚴世蕃逃過這一劫嗎?”

  這真是莫大的侮辱,劉煮霎時漲紅了臉。黃光升也抗聲答道:“嚴世蕃惡貫滿盈,一死尚不足蔽罪,奈何令他再活?”

  徐階點頭道:“照此說來。是非致死小嚴不可,奈何你們東拉西扯。搞出這么多罪名來?”

  “這樣不好嗎?”兩人奇道:“罪名多,說明他做的壞事多,十惡不赦嘛。”

  “唉”徐階緩緩搖頭道:“諸君弄錯了,你們這樣做,不僅定不了嚴世蕃的罪,還會讓皇上為難,甚至放他一馬也非不可能。

  “為何?”兩人不解道:“請閣老明示。”

  “嗯。”徐階頜首道:“我給你們說說,你們所列的罪名,總結起來,可以說是“貪污納賄、挪用公款,賣官巖爵、栓塞言路、謀害忠良、行謀逆事”我用這二十四個字總結,還有什么遺漏嗎?”

  “沒有了。”兩人搖頭道。

  “唉,這些罪名固然要命。”徐階嘆口氣道:“但事事牽扯到皇上”比方說他們賣官瑕爵,可委任狀上都是玉魚朱批;比方說他們謀害忠良,可定罪勾決的也都是皇上;再比方說挪用國庫,可宮中也沒少用了那些錢;至于行謀逆事,皇上更不能認了”要是認了這一條,不顧大臣勸阻、執意南下的嘉靖帝,將會立刻與隋爍帝為伍,成為亡國昏君的代名詞。

  徐階輕聲問道:“今上乃英察之主,豈肯自承不是?如果照你們申奏,一入御覽,皇上必會懷疑。是法司諸公明審嚴氏一案,陰謀歸罪皇上!”見兩人面露驚恐沉重之色,他又自問自答道:“皇上必定震怒。反倒不殺嚴世蕃了。而言事諸人,恐皆不免,到時候真叫個黑白顛倒,二位悔之晚矣”

  兩人聞言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問道:“閣老高見,如暮鼓晨鐘,令晚輩警醒,不知該如何修改?!”他們已經徹底服氣了,知道以自己的智力水平,還玩不了這么危險的游戲,只盼著徐階能出個主意,定個罪名。他們照著去辦。

  “呵呵,其實說起來也很簡單。”徐階微笑道:“只要讓罪名沾不上皇上,那嚴世蕃就逃不掉了。”

  “如年黃光升追問道:“做到呢?”

  “江西遠隔千里。嚴世蕃在老家做的事兒,當然跟皇上沒關系了。”徐階指點迷津道:“第一個參奏嚴世蕃的,是南京御史林潤。他奏疏便足以致命。”說著從桌上拿起一份奏章,竟正是林御史的那封彈劾疏!

  在兩人驚詫的目光中,徐階還是不動聲色道:“請二位過目。未知可合用否?”

  兩人按住心中的驚異,仔細閱起那奏疏。只見林潤彈劾嚴世蕃罪狀有三,一是“占官產倉場,吞宗藩府第。奪平民房舍,又改厘祝之宮以為家祠,鑿穿城之池以象西海,直欄橫檻,峻宇雕墻,巍然朝堂之規模也”簡單來說,就是強占他人土地。興建制比皇宮的府第。

  第二是“招四方之亡命,為護衛之壯丁。森然分封之儀度也。總天下之貨寶,盡入其家,雖豪仆嚴年,謀客彭孔,家資亦稱億萬,民窮盜起。職此之由,而曰朝廷無如我富。粉黛之女,列屋駢居,衣皆龍鳳之文,飾盡珠玉之寶,張象床。圍金幄,朝歌夜弦,宣淫無度,而曰朝廷無如我樂。簡單來說,就是貪污招搖、奢侈無度。第三是“畜養廝徒,招納叛卒,旦則伐鼓而聚,暮則鳴金而解。明稱官舍。出沒江廣,劫掠士民,其家人陰養刺客,昏夜殺人,奪人子女。劫人金錢,半歲之間,事發者二十有七。而且包藏禍心,陰結典棋,在朝則為寧賢。居鄉則為宋柴,以一人之身,而總之惡,雖赤其族,猶有余辜”這個最狠,是說嚴世蕃蓄養死士,勾結藩王,圖謀不軌,而且妙就妙在。將一個既成事實。倒退回預謀實施。一下子皇帝變成了英察之主,哪還用再為難!

  三人便就著林潤的原疏,還是那三條罪名,但添枝加葉的潤色一番一一個是,加上了嚴世蕃與僂寇交通,圖謀叛國;二是說世蕃聽方士者言!以南昌倉地有王氣,取以治第。規模不亞王闕;三是把勾結伊王典橫的事情挑明,說他們陰伺非常,多聚亡命,北通胡虜,南結僂寇,互約響應等語。

  暈啊,寫著寫著又靠在椅子上睡著了。都沒人叫我,抱歉啊,今天加更賠罪”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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