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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連鎖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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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聳立在銀sè圓頂之上,圣光澎湃的眼瞳狀圣輝在陽光之下更顯恢弘神圣。在圓頂修女院的一處陽臺之上,一位身披紫sè修道袍的中年修女抬頭仰望著陽光,露出充滿驚喜而又疑惑的神情。

  “邪惡洞窟,已經毀滅了嗎?而且毀滅得很徹底,不然這片大地的地獄氣息不可能衰退得這么快!”修女喃喃道,雖然她的容貌只屬中上之姿,并不予人驚艷之感,但陽光灑落在她未著半點粉脂的素顏上,卻泛著讓人感到溫暖的圣潔光彩。然而她的雙眼在陽光下卻顯得有些呆滯無光,明顯是雙目失明。

  一個人頭大小的水晶球突然從修女手中浮上半空,隨著水晶球開始充盈白光,她的雙眼也同樣泛起毫無雜sè的神圣光華,這讓她看上去更猶如天生白瞳的目盲者。

  這便是“目盲之眼”,盲眼修女會以及蘿格營地的領導者——阿卡拉的最顯著特征。

  作為在命運天使伊斯瑞爾(Itherael)引導下建立的教會,盲眼修女會最擅長的方面不是戰斗,而是洞察、感知與預言(雖然前兩者用在弓箭上同樣能形成強大的戰斗力)。如今阿卡拉正要運用這種力量去洞悉導致邪惡洞窟毀滅的真相。

  無數的圖像圖形在水晶球里面快速閃動,但除了阿卡拉本人之外,沒有人能夠知道水晶球中究竟映出了什么東西。

  歡呼聲與議論聲隱隱從修女院之外不斷傳來,已經足足有數月籠罩在地獄的恐怖yīn影之下,惶惶不可終rì的人們終于迎來了一次難得的曙光。雖然天空的曙光很快又因為地獄氣息的卷土重來而重歸黯淡,但是無所不在的彌漫yīn霾與壓抑死氣已經明顯比以前淡薄了不少。這一切著實讓所以蘿格營地的普通民眾jīng神為之振奮不已,因為這意味著足以對抗甚至擊潰地獄勢力的救星已經開始來到這片多災多難的土地上。

  不過喧嚷之聲只是遠遠傳來,距離修女院還頗有一段距離,這里的肅穆宗教氣氛讓每個人都自覺地保持寂靜,不敢在距離修女院不到一百米內發出絲毫的喧囂。

  阿卡拉則一直保持平靜無波的神情,待水晶球與眼眸中的圣光斂去之后,緩緩才抬起頭,將水晶球在空中投影出一幅小型的荒原地圖,在地圖的一角,可以清楚看見一團血sè濃霧伴隨著無數螞蟻大小的紅點正彌漫涌來。

  這是這一片區域的地獄力量極度耗損之后,來自其它受污染地區的自然補充,以及追隨著地獄氣息流動而來的一批游蕩魔怪。但是在短時間內,這片區域的地獄力量已經很難恢復到原有的程度。這還僅僅是地表,而地下的地獄死氣,損耗的程度還要更加驚人。

  指著地圖中的某個位置,阿卡拉對早已恭候在一旁的一位束著馬尾,身穿連身鎖鏈甲,背披火紅的長披風的女弓箭手吩咐道:“卡夏你立即帶隊前往鮮血荒地,準備迎接并護送摧毀邪惡地窟的幾位英雄。”

  卡夏做風干脆利落,躬身應命之后,立即轉身,但阿卡拉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順便通知一下蘿格營地的傭兵團以及冒險者:由于地獄氣息的大幅耗損,在半天之內,鮮血荒地一帶的魔怪等級普遍會下降了一階(二十級)左右,要殺怪就趁早去吧!”

  此時修女院外已開始傳來野蠻人招集戰友的粗獷且嘹亮的吶喊聲。猶如曇花一現的晨曦雖然輕微而柔和,但落在某些冒險者的身上卻仿佛變成了一根根的針,刺得人發痛,也刺得人清醒。刺得人想戰斗,想發泄,想活下去。

  在蘿格營地中的一家不起眼的酒館中,一對靈巧的纖手在一架豎琴上彈撥出美妙而充滿靈xìng的音符。但隨著陽光開始透過酒館的窗戶在地面播撒出點點斑格,緊接著酒館外又吹響了蘿格弓箭手的集結號。彈琴的黑發女孩也停止了演奏,放下豎琴,從酒臺下取出了一柄長弓以及一把法杖。

  無論是使用弓箭還是施法,都離不開十支靈巧的手指,這女孩看來似乎是兼修法術與弓箭的魔弓手。

  “凱恩老伯,我這就去了!”

  被她稱呼為凱恩老伯的老人身軀瘦弱,皮膚黝黑,頭發全白,滿臉皺紋,渾身上下穿得邋里邋遢,看起來頗為猥瑣。但他卻有著象征著“聰明絕頂”的寬廣飽滿的前額,目光也顯得格外清澈,那不是小孩子那種天真無瑕的清澈,而是飽覽世情,洞悉一切的那種包含了無盡睿智的澄清。

  老人放下正在抄寫著什么的筆,嘆息一聲道:“最好小心一點,雖然血sè荒地的地獄氣息已經大幅度下降,但是就像cháo退的時候,也時不時會涌起沖倒拾荒者的浪花。”

  說話間,老人遞過去一個藍sè的卷軸,“一發現不對,立即發動傳送卷軸吧,前往不要遲疑,要知道惡魔也有禁錮傳送的魔法。”

  “謝謝老伯,我會小心的。”黑瞳黃膚的女孩點點頭,接過傳送卷軸,隨即轉身走出酒館。

  在蘿格營地的一角,有著一座由灰sè巖石堆砌建造,約有四五層樓高的高塔,其灰sè晦暗的外形,與圣光輝煌的修女院形成鮮明對比。森然高聳的高塔頂端豁然冒著滾滾黑煙,看上去仿佛一個大型的焚尸爐。

  與修女院一樣,高塔的四周依舊保持寂靜,不過那卻明顯不是因為宗教的肅穆,而是一種令人畏而遠之的死氣沉沉。

  一群衣衫襤褸的貧民推著一輛簡陋的木質小推車,在坑坑洼洼的泥水小徑上艱難地向著高塔前進,濺的滿腿是泥。雖然車上的貨物用粗麻布遮掩著,但隨著顛簸依然不時垂下一兩只慘白的胳膊或者腿腳,引來越來越多的蒼蠅一路鍥而不舍地緊隨,顯然車上堆的都是尸體。

  高塔有著一個青黑sè大門,但沒有光彩、沒有任何藝術裝飾,只是一圈簡單魔法陣圖粗曠又單調的組合在一起。而魔法陣的中心則是一團幽青sè的火焰淡淡的燃動著,好似一個無聲的墓志銘。

  咯咯悶響的沉重大門隨即打開,兩名身披黑袍,面sè蒼白的年輕男子帶著一身刺鼻的藥水味從中走出。這股味道就連尸體上始終綴著的蒼蠅也被紛紛熏飛,但這兩人卻似乎早已對這股異味習以為常。

  見到從高塔中出來的人,貧民們臉上原本木然而無力的表情也開始出現了一絲畏縮神sè,紛紛退離推車,等著這兩人開始像翻檢貨物一樣檢查車上的尸體。

  “十九具尸體,其中六具成年人,其中一具右臂骨折,五具孩童,八具老年人,體質普通,其中三具死亡時間超過兩天,總價格為…六十三個銅幣!”

  這個世界的貨幣基本按照著一金十銀千銅的算法,在正常時節,論起購買力,一個銅幣能買一個足夠一家人勉強填飽肚子的黑面包,但在這種魔怪施虐的年頭,食物價格已經翻了兩三倍。

  推車的幾個貧民明顯對這種價格并不滿意,但卻不敢討價還價。其中一名黑袍人將錢付給他們之后,另一名黑袍人隨即揮動了一柄骨質法杖。在法杖指揮下,推車上的尸體竟然搖搖晃晃地各自下車,又以一種遲緩的動作魚貫走入高塔之內。

  拿到錢的幾名貧民一邊清點著錢一邊往回走,同時還在低聲發出“這么少錢,還不如自己吃了。”之類嘟囔。這些人的抱怨可不是僅僅說說而已,隨著食物的持續匱乏,人吃人的事雖然還不算普遍,但也不是沒有,要不是宗教信仰還在發揮著強大約束力,可能就已經是尋常現象了。

  “等一等!”持著骨杖的黑袍人突然喊了一聲,幾名貧民渾身一顫,紛紛回過頭來。

  “他還沒死,只是暈過去了,快弄走他!”黑袍人指著車上還躺著不動的唯一一具“尸體”說道,雖然此人面sè慘白猶如死尸,但畢竟還有一口游絲般的氣息,而活人自然是不會響應亡靈魔法的召喚的。

  黑袍人隨即又補充道:“如果你們要治療好他的話,治療費是…”

  推車的貧民二話不說轉身推起車就走,唯恐對方找他退錢。這個世界雖然又各種異常靈驗強效的治療魔法或者藥劑,但貧民無疑是享受不起的。而就在他們回去的路上,迎面又有三四輛滿載著尸體的推車一路顛簸而來。

  高塔之內的空間比外面看起來大得多,看來應該是使用了某種法術擴展了空間的結果。其中到處都陳列著各種類型的尸體,以及以及無數泡在玻璃瓶子里各種器官。羊皮紙、坩堝、試管、各種魔法器具分門別類地堆砌在實驗桌上。

  幾十具僵尸被固定在一個大型轉輪上,以恒速不斷向前邁步,帶動一條載滿了尸體的木質傳送帶不停向前。數百黑袍人分布在傳送帶四處忙忙碌碌,將傳送帶上的尸體解剖、分割,將各種器官組織分門別類泡入不同的藥劑之中保管,以待進一步處理。至于篩選過一遍的廢棄殘渣,則最終傳送至一處焚燒爐焚化。整個處理過程,簡直就像一條現代化流水生產線。

  雖然到處都是尸體,但環境卻并不骯臟,空氣也并不顯得渾濁,幾個有著朦朧外形的透明風元素在屋內四處走動,不斷將各種灰塵與污垢吸入,再輪流送往窗外,儼然一個個自動型風力吸塵器。

  在“尸體處理車間”的上一層,則豁然是一個“庫房”,里頭存放著近千具造型獨特的尸體。那些尸體仿佛一群等待檢閱的士兵,排成整齊的隊伍靜靜屹立著。它們的外觀有幾分像是骨骼異常粗橫、骨架相當敦實的骷髏,但其局部關節構造卻與普通骷髏迥異,顯得更加牢固且靈活,可作各種反關節運動。骨質更是超乎尋常的致密、堅固,甚至泛著鐵青sè,仿佛不是骨骼,而是某種人形機械。而那些骨骼上還包裹著一層異常jīng壯發達的肌肉。很像是一個強壯魁梧的大力士被剝光了皮,掏光了內臟,然后造成一具筋肉包骨架的恐怖干尸!

  這些尸體顯得異常“干凈”,結構勻稱嚴謹,不僅沒有散發任何或者血腥之類異味,而且其中三成尸體周身已被一副骨質盔甲包裹護住,看上去已不再像是尸體,而更像是類似“機械戰jǐng”的那種外骨骼式機器人。

  一名披著灰白sè長袍的老者仔細地逐個檢閱一具具整齊列隊的尸體,神態認真嚴謹一絲不茍,最終才滿意地點點頭,又嘆息了一聲:“想不到‘邪惡洞窟’這么快就毀滅了,倒讓這批好不容易才制作完成的‘骸骨魔像’與‘骸骨戰甲’失去了一次絕佳的展現機會。”

  說話的老者只是氣質上讓人感覺“老”而已,事實上他雖然須發全白,但卻不是灰白,而是富有光澤的銀白,臉上也幾乎看不到什么皺紋,只是皮膚有些白得過分,給人一種不似凡人的冰冷異質感。他頭上帶著一副仿佛象牙雕琢的骨質發束,衣袍上的飾品也不少有著骷髏外觀,洋溢著晦澀、yīn冷的魔法波動。

  “邪惡洞窟”雖然吞噬了數以千百計的散兵游勇式冒險者,但是對于老者這個等級的人物卻僅僅是一種麻煩,一種需要做足先期準備才能夠解決的麻煩。加上他才剛剛得到“骸骨魔像”與“骸骨戰甲”的制作方式不久,即使有著充足的“材料”來源供應,也沒那么容易馬上拼湊出一支足以蕩平“邪惡洞窟”的魔像兵團。

  不得不說,“骸骨魔像”與“骸骨戰甲”的確是兩套令他贊嘆不已的,將亡靈藝術發揮到淋漓盡致的魔法工藝。不同于戰場上隨機復活的普通尸骸消耗品,而是有著遠遠超越普通僵尸骷髏戰斗力,難以摧毀,永不疲勞兼且絕不背叛的存在。它們能夠憑著不斷吸收戰場上死亡的幽魂能量獲得持久的續戰能力以及施法能力,還能夠不斷吞噬其他骸骨自我修復、強化,絕對稱得上是傳統意義上的亡靈的克星。而且這還是他對著兩套魔法工藝有諸多不解,只能憑著豐富的經驗勉強補足的情況下制作出來的劣質仿品,如果是真正意義上的成品,威力與功能還遠遠不止如此。

  他原本正準備拿這一批“骸骨魔像”搶在坎杜拉斯的圣騎士軍團抵達之前摧毀“邪惡地窟”,一舉扭轉世人對亡靈魔法缺乏正面攻堅能力,只適合輔佐、暗算的負面印象。但“邪惡地窟”卻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提前被毀,不得不說是一個小小的遺憾。

  “奧塔沃大師,我想申請一小隊‘骸骨魔像’去血sè荒野迎接一批客人。”

  就在這時,隨著墻角的一處短距離傳送魔法陣閃過一陣藍光之后,一名身披骨質重鎧的壯碩年輕人出現在傳送陣中,向老者提出了請求。

  “不必客氣,作為你提供圖紙外加設計‘流水線生產方式’的回報,這里有五分之一的‘骸骨魔像’可供你支配。”奧塔沃點點頭,隨即恍然大悟,“原來這事是你們的人干的。”

  “我也只是知道‘他們’會在今天抵達蘿格營地。”年輕人謹慎地回答道,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詳情。

  “顯然是了,如果要向一片陌生土地的人們展示力量與善意,干掉對這里造成最直接威脅的‘邪惡地窟’是一種很合適的方式。”奧塔沃的語氣聽起來頗有幾分期待,“那你就去吧,希望‘他們’之中也有jīng通亡靈工藝的大師能夠指出我的‘作品’的瑕疵,解答我的疑難。”

  “感謝奧塔沃老師一直以來的照顧與回護,我一定會竭力為您與‘他們’創造交流知識的機會!”年輕人誠懇地回道。

  很快的,年輕人就帶著一百具動作異常整齊劃一,猶如機械人一般的“骸骨魔像”離開高塔,在無數人充滿羨慕與畏懼的目光中離開蘿格營地,離開圣光的庇護區,向血sè荒野開進。他的目光平靜而自信,雖然他清楚以資深者的強大,僅僅一百具“骸骨魔像”未必會被對方放在眼里,但用來展現自己作為新人的價值無疑已經足夠了。除此之外,乘機多殺一批魔怪,多獲取一些獎勵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朝陽剛從遠處地平線上升起不久,金sè的光線灑滿了荒地。但前方一大片山脈卻始終籠罩在一片無比深沉的黑暗中,黑sè的天幕、黑sè的山脈,讓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云哪里是山哪里是地,一切皆成混沌蒼茫一片。

  “全軍列隊,準備開拔!”

  成千上萬武裝到了牙齒,全身上下仿佛金屬堡壘的重甲步兵、騎士,匯成一片槍林戈海,開始向前方的黑暗地域列隊前進。

  數萬大軍卻沒有發出什么聲音,只偶爾有命今聲鏗鏘有力地四散響起,以及讓大地為之震顛的齊整步伐,猶如一排排銅墻鐵壁,以碾壓一切的聲勢向前推進,全軍匯成一股讓人窒息的無形威壓,竟讓前方的黑暗也隨之動蕩、退縮。

  大軍前進的速度越來越快,漸漸已由邁步變成了小步奔跑,緊接著數百渾圓的光環從大軍的各處角落均勻綻放,散出青靈如明耀海波的奇異毫光,仿佛一層層波光水紋將整支大軍悉數籠罩著覆蓋。

  這是“耐力光環”,可以極大強化每一個人的耐力,讓他們能夠在身披重鎧的情況下長時間急行軍的根本保障!

  若是遭遇對手,他們還會隨時激發“狂熱光環”、“力量光環”、“祝福光環”、“祈禱光環”、“冥思光環”、“凈化光環”、“荊棘光環”、“元素抵抗光環”…越強的圣騎士靈氣光環加持增幅就越強大,而覆蓋范圍也是越廣。十幾種光環效果交相疊加增幅,足以讓一只孱弱的兔子咬死兇猛的野狼,更何況本身就極為強大的“jīng英”、“大師”甚至“傳奇”階職業者?

  他們正是人類得以對抗地獄勢力的中流砥柱——圣騎士團,北方帝國威斯特瑪的圣騎士團!半年前他們剛剛與坎杜拉斯入侵大軍進行過一場殘酷戰斗,自身所受損失也不小,但如今面對著坎杜拉斯的淪陷,他們還是排出了援軍。

  不過對方畢竟是不久前才剛剛刀戈相見的敵國,所以適當地緩上一緩,讓坎杜拉斯的力量多消耗一些,為自己多爭取一些備戰時間還是很合理的。普通圣騎士或者只是單純地為正義、為信仰、為熱血去戰斗,但他們的高層卻不得不考慮某些政治上的yīn暗面。

  要不是前方的地獄氣息剛剛出現異常的動蕩與消退,顯示著地獄勢力剛剛受到一次重創,正是出兵的好機會,他們或許還要再推遲幾天再出兵。

  血sè荒地豁然陷進去一個半徑里許,近百米深的巨坑,巨坑周圍十里以內的區域,到處都是猶如裂谷一般的溝渠與坑坑洼洼的塌陷,滿目瘡痍,地面似乎徹底給翻過來一遍。而在巨坑之內,一切山丘、樹木、巖石、花草全都粉碎坍塌,變成黑褐sè的流沙石粉,越接近中心,黑sè就越明顯,最后又因為超高溫而形成某種黑曜石一般的事物,還徐徐冒著嗆人的黑煙,其中某些黑曜石還可以看得出幾分手腳頭顱輪廓,仿佛是人體的一部分。

  地坑的最中心,王宗超默然而立。全身上下深不見底的黑sè氣息漫涌而出,徹底掩蓋了他身體原有的質感、光彩、sè澤,乃至生機活力,四周接觸到這股渾濁氣息的一切都開始黯淡、腐朽、糜爛、坍塌、死…然后又似乎要從死亡與毀滅中孕育誕生出什么難以想象的丑陋惡毒事物。

  也許是一秒鐘,也許是一個彈指,也許是一個剎那,在現實物質世界僅僅只過了一個極短暫的須臾片刻,他卻感到在自己似乎已經被古老的混沌黑暗僵化、腐化、同化了千萬年光yīn。在漫長的時光中孤獨老去、jīng神在無邊的黑暗中絕望枯萎、靈魂在不可名狀的混沌中扭曲墮落!

  但他終究還是以真如決絕超勝一切的無比心志強行熬了過來,全身上下黑sè氣息開始緩緩淡化,呈現出自己原有的氣勢與觀感。

  “老王,強行吸納這股包含了黑暗與邪惡的負能量,會不會比較危險?”

  齊騰一的聲音仿佛從另一個遙不可測的時空傳來,由無數靈魂組合形成的“酆都”城若虛若實,在無形中將整個巨坑都籠罩護住。

  他很清楚,王宗超并不是在驅散這股充滿了強大純粹的邪惡氣息的黑暗能量,而是將之強行凝聚鎮壓,暫時封鎖于體內。

  “的確比較危險,不過還是很有必要的,只要適應了這股能量,即使去了地獄,我的力量也不會受到任何限制!”王宗超淡然一笑,他這也是在作未雨綢繆。“邪惡地窟”已讓他充分意識到地獄領主的領域以及地獄氣息濃郁的環境對于魔怪實力的加成之大,而相應的,無法適應地獄力量的他,“天人合一”就會受到不小的制約。但是只要充分解析、適應、馴服了這股能量,一切就將再不構成限制。

  強行吸納、轉化這股充滿了惡意與混沌的力量固然危險,但沒有危險,也就沒有突破的契機,正如僵尸王的尸氣、玄魁的尸血、深淵領主的獄火,每一次化害為利之后都讓他的實力大有躍進。

  “無論身處幽冥地府、修羅魔域,或是身處天庭靈山、無量虛空,皆于自身無礙無損,這可是大羅金仙的境界啊!”齊騰一感嘆地說了一句。“大羅”即是包羅萬象之意,名號可以加上“大羅”的仙人,也就意味著可以zìyóu來往、存在于大千世界的任何一處角落,不受任何環境因素限制與影響。

  從某種程度講,“天人合一”這種有賴于環境發揮的能力并不算十分適合頻繁更換自身所處環境乃至世界的輪回者。或許在某個你充分熟悉其環境與規律,天地元氣又十足充沛的世界你能夠發揮移山倒海的無匹威能,但到了一個元氣貧乏甚至充滿有害能量,規則又詭異陌生的世界就往往難以一展所長了。當然,其他諸如道術、魔法、科技體系也都或多或少存在環境制約因素。相比之下,倒是立足于自身,而且可以隨時調整進化以適應新環境“基因鎖”更適合輪回者,足以成為輪回者追求的主流體系。

  但王宗超卻明顯將這種原本不利的因素加以充分利用,促進自己的境界蛻變提升,往“大羅”極境不斷進軍。當王宗超做到在暗黑世界的地獄也能來去自如之后,估計阿努比斯的神域同樣也不能對他有所制約了。

  “不過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尸體發火’區區一個地獄領主,竟然能夠發出如此強大純粹,如此接近于地獄本源的攻擊。”回想起先前漆黑巨劍的毀滅xìng一擊,王宗超皺了皺眉,要不是這股毀滅氣息如斯接近于本源,降服這股力量的意義也就不大,至少不至于做到讓他可以不受地獄環境制約的地步。

  “也許,這才是這股力量的來源…”

  驟然間有所發現,王宗超將手一招,一個雕剪著繁復魔法陣的暗紅sè祭壇帶著無數骸骨殘渣從地下被強行拉扯出來,沖破地表,呈現于眼前。

  這個祭壇質地非鐵非石,呈正五邊形,方圓近丈,約有一人多高,其祭壇中心向內凹陷下去,其中不斷燃燒著某種說不清是何種顏sè,卻又予人無比的濁黯與混亂感的火焰,這使得這個小型的祭壇看上去又很像是一個大型的熔爐。一陣若遠若近的沉悶異響在祭壇之內隱隱回蕩,仿佛萬千蛞蝓爬行般的驚悚可怖。

  這個原本深埋地下的神秘祭壇一旦現身,王宗超身上原本已被漸漸鎮壓的黑氣似乎感應到某種神秘意志,立即咆哮著攪動起來,無數窮兇極惡的怪物虛影爭先恐后的浮現,攪動虛空的渦旋,又在混沌中不斷泯滅、不斷再生,最終又漸漸要凝聚成一柄漆黑劍形。

  就連環繞著酆都城的深沉yīn霾濁流也由此激起滔天巨浪,沖擊得酆都城一陣搖晃不穩,轟然沖天而起的濁浪又化為富有侵蝕力的穢黯暴雨轟然淋下,令酆都城的外表也為之腐朽褪sè。

  這些從無數靈魂之上過濾剝離下來的怨恨、恐懼、痛苦、貪婪種種負面情緒與罪業濁流可不像工業廢水一樣可以隨便找條河一泄了之。在溝通三途河或者以紅蓮業火強行煉化之前,齊騰一也只能將之強行鎮壓,如今又被一股神秘意志強行激發,也算是不大不小的麻煩。

  剛剛才恢復平靜不久的大地再次出現連綿震動與轟鳴,天際的晨曦開始出現黑sè的污點,緊接著這些污點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擴大,不多時就將晨曦給吞噬殆盡。一股壓抑沉重的黑sè氣息從東北方向鋪天蓋地升起,并以前所未有的猛惡勢頭沖擊而至。

  “發動了如此倉促的反攻,看來這座祭壇真的比較重要。”王宗超淡然道。他很清楚這一代的地獄氣息受創衰竭已是短期內絕對無法恢復的事實,正如退cháo之時,縱然偶爾還會有巨浪涌起淹沒海灘,但來得快退得也快,終究只能逞一時yin威而已。而中洲隊的其他人距離此地不過幾十里,要趕來相助,也根本用不著耗費多少功夫。

  一堆堆燃燒的地獄火令一座巨大無比的血池不斷沸騰,蒸發著充滿腐朽與墮落氣息的濃郁血霧,無數扭曲的靈魂在血池與火焰之間沉浮掙扎,發出此起彼伏的嘆息與呻吟。無數長著一對彩sè羽翼,衣著妖艷而暴露的冥河女妖發出充滿放蕩與殘酷的浪笑,上下飛舞著,用自己的利爪,用手中的皮鞭鞭撻、挑逗著一個又一個的不幸靈魂,令它們發出混合著迷惘、痛苦與愉悅的怪異哀嚎。這些邪惡而又美麗的魔怪既帶來永恒的虐待與折磨,又如一朵朵黑暗罌粟花一般不乏讓人yù罷不能的黑暗魅力。

  在苦悶之中放縱,在放縱中墮落,在墮落中扭曲,在扭曲中享受永恒的折磨與糾結,這一切構成了眼前這一幕的主題。

  在火焰與血池之上,在無數的冥河女妖與墮落靈魂的簇擁之中,一位高坐于猙獰白骨王座之上,有著古銅sè肌膚與妖媚體態的巨型女xìng惡魔發出充滿憤怒的尖銳嚎叫!

  “尸體發火這個廢物,‘地獄煉爐’絕不能落入人類手中!”

  冥河女妖在怒吼聲中驚叫飛散,猶如一窩受驚的鳥雀。而那些墮落靈魂則露出夾雜著迷醉與痛苦的扭曲表情。即使是怒吼,女惡魔的聲音依然有著驚心動魄,震撼靈魂的無比魔力,既是魅惑,也是折磨!

  伴隨著怒吼,女惡魔頭頂一頭詭異的火紅長發,仿佛燃燒的火焰沖天而起。四條恐怖的劇毒蝎尾,如蝮蛇般從她背后鉆出,連接著鋒利勾刺的毒囊,亮起慘綠的螢光!

  鑲嵌了十幾枚藍sè晶鉆的金sè皮帶系在女惡魔修長的頸項與jīng致的鎖骨上,又連結著她胸前兩個碩大無比的脂球之上的兩個rǔ釘,讓人一見便不由得從心中浮現出危險而又禁忌的秘密yù望。

  仿佛發泄一般,女惡魔將其中一條蝎尾狠狠一扯,將其勾刺硬生生折斷扯落,緊接著另一手又從胸前兩個碩大無比的脂球之間的金sè皮鏈上扯下一塊流動著淡藍sè光澤的棱狀晶體。

  兩個血sè傳送陣隨即在虛空浮現,女惡魔隨即將手中的兩物各拋向一個傳送陣。

  “血鳥、格瑞斯華爾德,給我不擇手段殺了所有毀滅邪惡地窟的人類,奪回地獄煉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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