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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一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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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一憂子  王宗超不惜千里迢迢,從飄渺城遠赴朝歌與南蠻交界的荒山野嶺地帶,就是為了找一個人——廣成仙派掌門人,西伯侯姬昌之師兄——一憂子。

  軒轅黃帝當年以河圖、洛書兩樣神器發展出兩系仙術與武學,傳承下來。一憂子與姬氏一族繼承了河圖系仙術以及武學——“先天乾坤功”,而一憂子在“先天乾坤功”的修為上比姬昌還要深厚不少。

  一憂子武功雖然奇高,但行事卻頗為優柔,早年因情變而對天下所有女人敬而遠之,寧可耗費十年功力將自己體型改變,由原本高大俊朗的偉男子變成一個矮胖癡肥的中年男,但在保護姬發前往朝歌的路途中,遭遇強敵而不得不變回原身。也正因為如此,他才令妖帥的手下蜂魅芳心暗許。一個月前他又被迫出戰元始天魔,更強引天地之力,發動絕招——“天驚地動”,導致自身經脈盡斷而成廢人。

  世上唯一能令一憂子復功的就是魔君的《九陰易脈法》,而魔君先是受紂王控制出戰元始天魔,后來又被魔族方面的高手趁亂救走,如今蜂魅正是帶著殘廢的一憂子前往魔族求救。

  按照劇情,蜂魅此行不過是令一憂子從一個悲劇走向另外一個更慘的悲劇而已,一憂子復功之后也被魔君施以蠱毒控制,從此成為殺人傀儡,甚至因此逼死姬昌,并對姬發造成極大威脅。

  王宗超時間不足,本來是沒有什么當救火隊員的意思,但這種不平事在順路的情況下卻不妨一管,而且一憂子的河圖系仙術與武學對于他與齊騰一以及朱雯都有極高的參考價值,既然來了,也就不可放過研究交流的機會。

  這個年代不像工業時代一樣交通四通八達,朝歌與南蠻之間一路窮山惡水,能夠容馬車行走的通道也就那么寥寥幾條,而王宗超的武神神格也使得他對于高手的氣機與精神的感應來得十足敏銳,在此地參悟《渾天寶鑒》的同時也順便守株待兔,兩天后果然讓他等到了一憂子與蜂魅。

  如今世道險惡,弱肉強食,匪盜橫行,面對不期而來的王宗超,蜂魅理所當然充滿了警惕,尤其當王宗超說破她的用意而且還表示自己也會“九陰易脈法”時,她的警惕與敵意更是到了頂點。因為世上除了魔族方面,就只有紂王與大祭司等寥寥數人知道“九陰易脈法”的存在。其中紂王雖然懂得“九陰易脈法”,但不但不會用來救治一憂子,反而本著“狡兔死走狗烹”的歹念要以“天魔功”吸蝕一憂子一身功力。要不是一憂子的“先天乾坤功”內力屬至陽至剛的正氣與“天魔功”大有沖突,他的全部內力與精血早已被紂王據為己有。

  而大祭司則感念一憂子在元始天魔一戰中立下的大功,私下告知蜂魅“九陰易脈法”的存在,指點她帶著一憂子前赴魔族請求救治。如今在蜂魅看來,知道內情的王宗超必然是紂王派來攔截的高手無異。

  “真的嗎?閣下肯出手救治一憂子?”蜂魅說話時不僅眼前一亮,而且手指之間也有淬利的微光閃亮,這卻是她的獨門針型暗器,細如毛發,發之無聲,傷人不備。對于這個戀愛中的女人而言,一憂子是不容有絲毫閃失的,所以哪怕王宗超有可能是無辜,她也要先下手為強。

  但是她的武功,對于王宗超而言實在可以忽略不計,所以他在道明來意之后,絲毫不理會十幾發淬毒利針襲上自己護體真氣,直接出手,一股無形氣勁將馬車中的人隔空攝出。

  只見馬車內的那人身材高大,面部線條英偉,兩鬢微見半百,留著兩撇八字長須,這種單看起來有幾分滑稽的胡子,和這人的氣質配合起來卻反而給人一種仙風道骨之感,正是廣成仙派掌門——一憂子。只是此人如今已全身癱瘓,骨瘦如柴,容貌憔悴,全身經脈斷裂處處,只能以深厚內力勉強維持著生機。

  王宗超直接出掌按住對方的心坎與丹田,“九陰易脈法”衍生的黃金氣脈在對方體內四處蔓延,全面貫通串聯對方斷裂受損經脈。

  急怒交加的蜂魅要撲上阻止,卻被一道滾滾擴散開來的渾厚氣墻輕易阻擋,隨即又將一憂子已癱瘓多日的手足有了輕微抽搐跡象,頓時如雷殛身,呆立在原地。

  在王宗超的四周,草木開始快速凋零、枯萎,葉落如雨,花謝繽紛。王宗超雖然未曾領悟神級“血蒼穹”,不能憑空轉化天地元氣為生命之氣,但卻對生命之氣的運用有了更深的體會,此時借著大量汲取四周的草木精氣,加速一憂子經脈自愈。

  一刻鐘后,當王宗超松開雙手,一憂子已能穩穩屹立地面,神情驚詫莫名,百感交集。蜂魅在旁目睹奇跡發生,已是喜極而泣。

  一憂子先是深深吐納,確認自己不但已行走自如,而且功力還恢復到三成程度,然后向王宗超深深躬身行禮:“承蒙救治,恩同再造,不知兄…恩公何故出手救我這個罪孽深重之人?”

  這些天來,一憂子一直飽受精神兩重折磨,除了軀體殘廢,由一位曠世高手變成生活無法自理的廢人之外,他還因自己在血戰元始天魔之役強納天地之力,招出“天驚地動”前三式,從而導致天地元氣失衡,天災頻起致無數無辜百姓遇難而深感自責,委實稱得上生不如死。

  “閣下一代宗師,自當保有宗師的一份尊嚴。我只是舉手之勞,不必掛懷。”王宗超拱手還禮,淡然笑道:“至于閣下所說‘罪孽’,我也略有耳聞,不知閣下可曾為此后悔?”

  一憂子皺眉深思,在當時的情況下,不用“天驚地動”,也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元始天魔殺盡所有人,篡奪皇位,魔臨天下,到時候天下動亂,死傷將數以百萬計。相比之下“天驚地動”前后只造成二十多萬死傷,兩取其輕,即使現在讓他選擇,他仍然不得不動用“天驚地動”。所以他只能一聲苦嘆:“我實已…別無選擇!”

  王宗超心知此人性情優柔,單看他為一薄情女子而蹉跎半生就可得知。“天驚地動”給他造成的心結自然不可能說解就解,但是這種心態卻可以利用一下,于是他開口說道:“既然并不后悔,何不坦然承當下來?我輩武人行走江湖,豈能不身負罪孽,一味自責,又于事何益?倒還不如盡力做些實事彌補。之前種種不測皆由‘天驚地動’缺陷而致,你何不盡力彌補缺陷,傳承下去,也可令廣成仙派歷代弟子少造一些不得已的殺孽。”

  一憂子原本黯淡的眼神突然一亮,王宗超的話不能讓他從自責情緒中解脫出來,但卻讓他轉移了注意力,找到一種贖罪的方式。其實“天驚地動”這種準神級武學改良又談何容易,一憂子就算窮盡一生精力也未必能夠成功,但他已經暗下決心,此后必定為此殫精竭慮,終生不渝。

  王宗超點頭道:“若要改良‘天驚地動’,我倒有個想法:強納九天之氣入人體,等如海水倒灌江河,必定江河決堤,水患成災;但若反其道而行之,疏導江河之水入汪洋,則波瀾不生,無患無災。‘天驚地動’用于攻可謂無堅不摧,卻傷人害己,但若化攻為守,豈不可永立不敗之地?”

  一句話剛剛令一憂子靈光閃現,如夢方醒,王宗超已經對他的說法作出直接的演繹,只見他揮手劃出數道來去的劍氣,轉眼間在地面布下一個共有六十四格,排列分布間暗合玄機,類似龜殼紋理的陣圖。

  王宗超繼續道:“此為一龜殼之上的天然紋理,暗合天地大道,有人從中參悟出一套武功,名為‘無求易訣’,能將強敵之力盡數化歸自然,又能借取天地自然之勢,其訣要為:

  有物混成天地生,道法自然反之動。?

  雪涌自化轉乾坤,虛懷若谷無崖岸。

  大成若缺盈若沖,萬物成一氣自化。?

  怒濤拍岸?,易轉化物…”

  王宗超也不藏私,立即將“無求易訣”的口訣要旨,從頭到尾詳細解釋了一番。

  一憂子看到王宗超刻下的陣圖已是吃驚,聽聞王宗超所說要訣之后,更是驚異難言,“無求易訣”這套功法啟發自風云世界的龍龜龜殼,其哲學理念則是《道德經》。而天子一世界還沒有《道德經》著成,武學發展也才剛剛脫離了蠻荒時代,最重以力降力,雖然也有一些借力化力、借力打力的技巧,但卻還沒有形成類似“無求易訣”系統理論。如今一憂子聽來,頓時覺得王宗超所說的這套功法高妙無比,別開生面,發人深省,讓他在武道與仙道上都獲益匪淺。

  他原本對王宗超素昧平生卻前來救他,而且還坦然贈予有利于完善“天驚地動”的高深武學頗有疑慮,但想到王宗超所畫陣圖,以及王宗超所說的明顯脫胎自道門正宗的理論,頓時恍然:“原來這也是從龍龜身上領悟出來的武功,恩人是河圖一系傳承弟子!”

  其實風云世界的龍龜傳聞是軒轅黃帝死后元氣所化,而天子世界也有背負河圖出水獻于軒轅黃帝的龍龜。畢竟都是華夏歷史背景的臨近,所以有大同小異的事物并不奇怪。

  王宗超聞言搖頭:“我不是廣成仙派弟子,但是這套武學確實悟自龍龜。”

  雖然王宗超不承認自己是廣成仙派一系,但是一憂子心中已經認定他也是河圖一脈弟子,生出不少親近之意,疑慮大減,又見對方滿頭白發,年齡似比自己更長,于是欣然道:“雖然不是同屬廣成仙派,但大家都出于同源,若恩人不嫌棄,我便稱恩人一聲師兄吧!”

  王宗超一笑,也不計較太多,索性默認,又道:“你受損經脈還未盡復,還需運功療傷,接下來我會將全套《九陰易脈法》告知于你,你可要用心記好。”

  一憂子又是詫異,問道:“師兄如今是魔族方面的人?”

  王宗超搖頭:“《九陰易脈法》并非魔族的武功,魔君那家伙是從別處弒師習得。”

  一憂子對魔族印象不佳,聞言才放心下來,思來想起又愧然問道:“師兄對我如此大恩,真不知該何以回報?”

  王宗超坦然直言:“我只想請你幫我解決一個問題。”

  說罷王宗超將手一圈,如抱太極,無數道各種屬性的真氣在虛空之中交匯衍生,或浩蕩如水、或沉凝如土、或侵略如火、或凜冽如風、或飄渺如云、或驕如旭日浩如明月…

  一憂子與蜂魅都呆住了,他們從沒見過一個人有如此屬性變化多端的真氣,更沒有見識過如此驚世駭俗,極盡精妙的真氣控制手法。

  王宗超悟通了“渾天寶鑒”前八層之后,已將其與自己的“混元.冰火六重天”融合為一,這才得以創造如此奇跡。

  他仿佛在擁抱一個世界,在以真氣塑造一個世界。

  崇山峻岳、冰川沙漠、滄海河流都不必說,更神奇的是上方居然還有日月星辰,云霧霞光,風雨雷電,寒霜飄雪,應有盡有。

  仿佛是一個被縮小的世界,風在動、云在飄,江河奔騰,景色妖嬈。

  當他們將目光投在太陽之上,能感受到烈日炎炎;當他們把目光放在星空之上,能感受到星河浩瀚;當他們凝視海岸時,能聽到驚濤拍岸…一時間,他們兩人的目光和心靈,都已經深深沉溺在這個縮小的世界之中,難以自拔。

  傳說中唯有真神,才能塑造日月星辰山川江海…

  “可惜這個世界中,并沒有生靈。”王宗超的嘆息讓兩人回過神來,只聽他誠懇請教道:“我想請你幫我弄清楚這個問題:一個世界的生靈究竟是如何從無到有誕生。”

  一憂子一時無語,他之前本已下定決心:如果王宗超要問廣成仙派的武功以及仙術要訣,那么除了“天驚地動”之外他都會全部如實告知。但如今面對王宗超這個問題,他卻實在不知該作如何反應。

  蜂魅欣喜一憂子恢復的同時又有幾分黯然,因為對方似乎有些忽略自己的存在了。但其實她不知道,她一個月來幾乎衣不解帶照顧癱瘓后的一憂子,乃至便溺之事都不忌諱,又不顧自身安危帶著一憂子遠赴魔族,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一憂子心中又怎能沒有她?而且廣成仙派其實是沒有什么不得婚娶之類規定。一憂子如今的唯一問題只是面皮太薄…這個四十幾歲的老男人,在處理感情方面其實連小學生都不如的。

  十幾天過去,通過修煉“九陰易脈法”外加王宗超幫助指點,一憂子的功力已復原如昔,甚至更勝之前。只因王宗超全無半點藏私的意思,無論武道理論,還是招式技巧、內功要訣,甚至金丹大道,全部知無不言,言無不誠,讓一憂子的武功與仙術都由此飛速躍進。

  越是如此,一憂子越是感到自己虧欠王宗超太多,對于王宗超提出的問題,他是半點頭緒都沒有,只能竭盡所能將“廣成仙派”對世界本源的理解、對天地元氣的研究、對人體內功真元的修持理論向王宗超一一提出,希望能夠對王宗超有所幫助。

  其實這也不怪他,王宗超的這個問題,除了對真神提出之外,對任何人提出都是必然無解。不過一憂子也基本上將“廣成仙派”上到世界觀理論下到個人修煉之道乃至招式技巧都全部透露給他,這對他領悟這個問題的幫助很大。

  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除了頓悟之外,就只能通過循序漸進去完善自己創造的世界,如果自己以真氣構成的世界能夠無限接近于真實世界,那么其中生命必然誕生。

  而廣成仙派的“先天乾坤功”可謂氣系地圖炮武學的代表,能夠直接引動九天十地之力的五式“天驚地動”堪稱天災武學,由此也足見廣成仙派對天地元氣的解析與運用理論上的高深與獨到。雖然一憂子出于擔心王宗超害人害己的顧慮,對于“天驚地動”本身還有所保留,但王宗超又是何等武學境界?憑著對“先天乾坤功”基本理論的解讀推演以及對一憂子本人的觀察,他其實已弄清“天驚地動”七成奧妙。

  不過在王宗超看來,“天驚地動”還不能算神級武學,它只是廣成仙派某祖師創立的一種強大招式,本身存在著許多缺陷,也存在多種破解的可能。而它最大的問題,除了會令天地元氣失衡而引發連綿天災之外,就是讓凡人強行駕馭超過自己身體負荷太多的天地元氣,最終讓自己暴體而亡。

  引入“無求易訣”之后,一憂子已能將“天驚地動”化攻為守,先將敵人攻來的能量散歸天地,隨后再從天地中將這些能量提取回來,借天地之勢出擊。這樣一進一出就令天地元氣基本保持平衡,波動幅度降低很多,等于將天地當成一個儲存轉化敵人能量的場所,攻守兼備,穩立不敗之地。一憂子對此已頗為滿意,但王宗超卻并不滿意,他很清楚這種改良又會導致新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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